解开纸绳子绑得四方四正的药包,苏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悉数倒进药炉子里面,放了水,开着小火慢慢地熬。大概是新婚第一天上班,工作总归比平时来的要忙许多。想着见到自己没按时吃药会皱眉的白敛,苏卿一边笑着一边看着火候,眉宇间却是染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
“咖啡,饿了吗?”
咖啡轻盈地围在苏卿的脚下打转,舔了舔舌头。苏卿会心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分两小碗倒了进去,端到阳台上。跟着过来的咖啡跃了上去,用舌头舔醒了昏昏欲睡的大白,大白睁了睁眼睛,苏卿特地还拿着碗切得细碎的胡萝卜放到大白的嘴边。
即便如此,大白还是吃得极少。
一愣神,错失了熬药的时间,隐约的焦味从厨房间传来,苏卿笨手笨脚地直接用手去拿锅盖,却被烫的缩了回来,大拇指间被灼了一个透明的水泡。
白敛叮嘱过,药最忌讳的便是火候。良药也有可能变成穿肠的毒药。
苏卿想了想,还是将它们倒掉。
桌上的饭菜渐凉,看了眼钟表,已经九点了。
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心底戳着一根银色的刺,苏卿不敢去碰,也不敢去拔。
半夜里,依稀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下明了着白敛回来了,却在闻到空气里充斥着的浓重酒精味儿深深皱起了眉,侧着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气力,僵硬在原地。
白敛扯下领带直接躺上床的时候,那一刻,苏卿的眼圈突然就红了,清亮的眼眸在幽深的黑幕中映衬地格外……绝望。
昏昏沉沉睡去,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身边又不见了人影。
如此经历了两天,苏卿的神经脆弱到极致,苍白着脸色迈着不找边际的步打开了一直响个不停的门铃。
“你----”
血液上涌剥离出身体,心脏在窒息了三秒之后,布上密密麻麻的刺痛,一点一点吞噬着苏卿,乃至灵魂。
“我出来了。”
眉眼之间似极了苏卿,脸色显老,两鬓生出了斑白的头发。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之后,苏卿直接进入了冬季。
“孩子,我要报仇。”
“你疯了!”
苏卿压根儿就不想和她说话,哪有什么母亲一见面就说什么报仇。
“我没疯。可如果当初我不装疯的话,包括你,我的女儿,你也会活不成。”破碎的面容日夜被仇恨痛苦折磨熏染着,变得狰狞不堪。苏卿怎么也联想不到,那个全是是血、温柔漂亮的妈妈,会变成现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别说我是你的女儿!”
没怎么吃东西,连大声愤怒都做得无力。苏卿挣脱出郁慕南老虎钳般的手掌,低低地死吼道:“哪一个母亲会当着自己的女儿的面从二楼的玻璃窗跳了下去;又有哪一个母亲对……举报自己的丈夫,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你为什么非要坚持收养季以轩?”
“女儿,你冷静点。”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戳中多年来一直无法消弭的伤痛,郁慕南神色激动,“我是逼不得已的。”
“当时,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装疯,否则我也得要一起被关进监狱……”
“你还真是不择手段。”温度冻入彻骨,苏卿流着泪却没了感觉,“现在你出来了,可以安享晚年了。”
“卿卿----”
“你没资格叫我。”抑制住不断袭如身体里的颤抖,苏卿突然喊道,声音沙哑,“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尤其是这么一张丑恶的脸。”
话音刚落,苏卿惊觉失口,目光在看到郁慕南垂下来哀伤的眼神时,心底疼得愈发地厉害,心一恨,直接关上了门:“你不走,我走。”
很不潇洒的话,狼狈地逃离开郁慕南的身边,跑出小路,伸手招来一辆的士去了市中心。
只带了手机,放在身上好随时接到白敛的来电。
“嗨,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