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宋良辰觉得自己欠,叶峋也一样,千万次设想过,宋良辰爱上他时如何如何。但到此时,叶峋却只想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宋良辰这时候跟他说“我要远走高飞再不见你”,叶峋或许也会在某些限定条件范围内,进行一定妥协。
宋良辰却只是看着叶峋,眼神复杂而执拗,既剥不除厌憎,也摒不去爱,最后宋良辰忽然笑出声来,收回视线,既笑荒唐,也笑自己愚钝。
这样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叶峋伸手想要将宋良辰揽入怀里,但被宋良辰躲开,他又伸手去触碰她嘴角。满室笑声,她的嘴角却没有一分一毫上扬的弧度,她的笑声,比她流泪的样子更能打动他,令他心脏紧缩成一团,然后似是心悸又似是心慌。
在这之前,叶峋从不知“心痛”其实是生理上的,在所有作品里观看到的“心痛”都更像是心理上的,精神上的,或者说灵魂上的。但这时,叶峋觉得,心脏紧紧一缩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钝钝的感觉,应该就是心痛。
“良辰。”叶峋起身半蹲到宋良辰面前,紧握住她的手,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企图以他的眼神将他心底无尽的情倾注进宋良辰心底:“给我一次机会,每个罪人都应当有悔过的机会,至少一次,良辰,我现在请求你,把这一次机会用到现在。”
从开始到现在,叶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知到,他所施予的“爱情”,从来没有让宋良辰有那么片刻愉悦。如果有,宋良辰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无望,她为自己会爱上他这个事实而崩溃,因为就算已经爱上,她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因此自我厌弃。
“叶峋,是你一开始就没给自己机会。比起郑景云来,你有太多优势来打动我,你偏偏选了最没有将来的方式。叶峋,我不是一个能轻易原谅的人。就像我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妈妈抛下我就这样离开一样,她说的‘对不起’三个字,我从来没接受过。”不原谅,代表不放下,有些人。不原谅才是长久留存的方法,而有些事,不原谅是因为实在太铭心刻骨,忘不掉放不下抛不开。
叶峋低头轻叹一声,并不抬头,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带着几分涩然:“我从无此自信。”
一时间,宋良辰又无言以对,强大强势的叶峋早已经让她忘记那个在时光里远去的少年,他脆弱无依靠。必需逼自己强大的同时,缺乏自信,且有点自卑,暴躁暴力,整个就是一个祸害。如果没有老爷子,没有叶峋强大自我约束意识的觉醒,以及他心底的某些坚持,他无法成为像现在这样的人,一个大多数人眼里足够成功的人。
“你为什么要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你。我们之间彼此憎恨,也比彼此爱着对方要强。”太清楚彼此的阴暗面,太清楚彼此的弱点,轻易能戳破对方的假象与伪装。这样的他们,实在太难相守一生。爱情与婚姻,在他们身上表现出来时,包含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正因为这样,他们充满种种矛盾。却又因为幼年生活使然,不得不彼此依存。
“看在叶泽的份上。”
看在叶泽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宋良辰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峋,脆弱又自卑的少年果然被时间给磨砺得太过熟,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叶泽来:“叶峋,你真令我……耳目一新。”
“深感荣幸。”宋良辰没拒绝,就说明掐住她死穴了,叶峋眉头一挑,瞬间活过来,整个人重又意气风发,意态高扬。
但很快,他又重新柔和下来,温情脉脉,眼带春风般轻且柔地看着她,连手指的碰触都柔软如羽毛轻落:“良辰,请相信我,这世上,我最愿温柔呵护的只有你,今天以后,整个世界都对你满怀温柔与善意。”
宋良辰被叶峋无耻地把自己等同整个世界弄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呵”一声,嘲讽满满地看向叶峋。叶峋一点不退避,强大自信表露无遗,仿佛只要给他一点火星,他就能把整个宇宙点亮。
门在这时轻轻响起,叶峋拍一下宋良辰的手背安抚道:“你先去休息室洗漱一下,我叫人给你送套衣服来,正好今天你过来,公司今天晚上有年尾招待客户的酒会,礼服也一并送来。”
停片刻后,叶峋想想又接着说了一句:“良辰,你想参加吗?”
如果是今天之前,叶峋但凡有决定,都不会太遵循宋良辰的意愿,但是现在,叶峋想尊重所爱,也尊重这个愿意爱他,并给他机会的宋良辰。之所以不顾她意愿,是因为知道,她的意愿只有拒绝,所以压根不会让她开口。
宋良辰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叶峋的变化,还是那句话,他们俩对彼此太知根知底,不管是情绪的变化,还是心理上态度上的转变,再怎么瞒都瞒不过对方。宋良辰深觉,正是这种熟知,使得她陷落,涓滴积深海,寸土垒高山。现在什么都明白再回头看,她的陷落早已有迹可寻,只是她当时看不清自己而已,而叶峋也身在局中,同样看不明,或许,他真的是“从无此自信”
“好。”
叶峋顿时笑开,眼里仿撒着一把碎星,令人目眩。在门外站许久终于被获准进来的助理差一点脚软,叶峋并非不爱笑的人,对常见的熟识的下属总是见面带笑,但不像现在这样柔和温情,也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梦幻无比,身上带着能将整间办公室照亮的光圈,满是幸福的滋味。
“叶总,今天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