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恨都同样是复杂的情感,有些人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情感,于是容易走极端,或如圣母一般原谅所有是非对错,或极端的还报爱与恨。叶峋就是不擅长处理情感的人,他的爱就是极端的,看似独占欲并不强,但那也只是他强克制住的结果。如果他能放纵自己,放下理智两个字,他真的能筑起一间小黑屋,把宋良辰永远关进去,不叫她见任何人,也不叫任何人看到她。
叶峋那样极端的情感,极端的人,除把宋良辰关起来外,他都始终无法获取到安全感,永远有种“我会失去她”的迫切危机。叶峋并不会把一切归咎于安全感三个字,他就是独占欲强,他就是习惯了用这样的手段去得到想要得到的,他不懂得如何表达爱,不懂得如何去爱。他以为爱就是在一起,爱就是拥有彼此,爱就是彼此之间再没有其他人掺和进来,纯粹干净没有杂质,这就应该是爱。
但现实是,所有的情感都是复杂多变的,叶峋付出他以为的爱,却没有得到相当的回应,于是他更加迫切地使出极端的手段,求得,求不被舍,求能够彻底拥有。
这样的反思在来到松林后,就没停止过,心理咨询师说,如果他想要的是天长地久,就必需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过错。强留是不能长久的,想要长久,必需是心甘情愿,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理。
叶峋的生日是在腊月,但他的生日临近生母的忌日,所以从他生母过世后,他就没有再过生日。多年前,他的生日都是在对生母的思念中渡过的,后来渐渐放下,却也再没有过生日的想法,就算继母曾经想给他过生日,也被他严辞拒绝。再到后来,他的生日就只有朋友发来的短信和老爷子宋良辰的“生日快乐”。以及芳姑的一碗寿面。
再到近几年,芳姑有点忘事了,再没人提醒,宋良辰和老爷子也都再没记起。朋友发来短信的日期并不是他真实的生日,所以这一天已经在他的刻意施为下被彻底忘记。所以,当叶泽拿着自己做的小贺卡给他,跟他说“爸爸,生日快乐”时。叶峋真的是半天都没反就过来。
直到吃过午饭,叶峋才抱着叶泽狠狠亲了一口,他是真的并不在意过不过生日,但被叶泽记起,并赠以贺卡时……幸福就像一首欢快的小圆舞曲,有无数小人在半空中随着舞曲翩翩,像是精灵,裙子洁白,头顶花环,翅膀上洒满阳光:“谢谢。”
“什么?”叶泽不明所以。
“谢谢你的生日贺卡。爸爸很喜欢。”叶峋将充满愉悦的眉眼平放到叶泽视线中,想要告诉他,他的心底正在演奏着一首怎样欢悦的歌。
“噢,爸爸好慢。”叶泽送贺卡是大清早,居然这时候才收到反馈,真是太慢了。
叶峋后来才知道,幼儿园的老师专门作了提醒,只要是班上有小朋友或小朋友家长过生日都会提醒,并和小朋友一起制作贺卡,叫小朋友送给家长。叶泽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叶峋心里,却有如拥有整整一个世界的满足。
阿姨听叶泽说叶峋过生日,特地在晚上给煮了寿面,还用宋良辰放在她那里用来买菜的钱订了个小的蛋糕。是叶泽一直说要吃的草莓慕斯。宋良辰最近在忙着九韶搬去工作室的事,所以中午并没有在家吃饭,晚上回家吃饭,上果一看,桌上有个插着蜡烛的草莓慕丝,甜美中逸出丝丝凉意。
“叶小泽。你又叫阿姨订蛋糕了,你真该改名叫叶小馋!”叶泽喜欢吃这些甜甜酸酸凉凉的甜品,阿姨每周都会订一个小的给叶泽解解馋,宋良辰就以为是叶泽嘴馋,前两天才订过,今天又订一个。
“才不是我馋,爸爸生日。”叶小泽分外认真地解释。
“啊?”宋良辰说着看了一下手机,她手机里会把每一年重要的日子都标记一下,翻到今天的日历,上边果然有标注“叶峋生日”的字样,但并没有设置提醒,只是标注了而已。往年叶峋都不过生日,今年居然有蛋糕,有生日蜡烛,待会难道还要唱生日歌?
没多久饭菜做好,一家三口并着阿姨落座,阿姨把蜡烛点着后,叶泽就扯开嗓子唱生日歌。阿姨也跟着哼,宋良辰见状,也跟着唱起来,叶泽用中文唱完生日歌,又用英文唱:“爸爸生日快乐,我爱你。”
“谢谢。”叶峋眼睛有些发涩,喉头发硬,被叶泽这几句生日歌一唱,感动得就差掉出眼泪来。
“许愿许愿,生日许愿会成功。”
叶峋依着叶泽的话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熄,叶泽悄悄问叶峋愿望是什么,叶峋笑着亲他的脸颊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能成功了。”
“真的吗?那等爸爸成功了再告诉我。”
草莓慕斯里满满的草莓甜香,混合奶油的醇美鲜滑,叶峋从没觉得蛋糕也能这么好吃。
这天夜里,叶峋无论如何睡不着,大半夜爬到天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并不经常抽烟的叶峋在抽了半包烟后,停下来,看着深夜无人犹不静的深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几十年生日从没许过愿,如果生日愿望都是被施过祝福终能达成的,把这几十年的祝福都加持在这个生日愿望上好了,以后的也可以加上。”叶峋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仰面看天,半晌后幽幽吐出一句:“宋良辰,就是我最好的祝福,嗯,还有叶泽,拥有了他们,我又怎么会再奢求任何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