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爱情”里,不曾看到谁真正心怀愉悦,以宋良辰的价值观来说,爱情纵使不纯美如同诗歌,也应当静好无尘。所以,宋良辰怎么也不能理解,既然叶峋也不见得多么开怀,为什么还非要强把两个人绑在同一屋檐下,还奔着绑一生一世去作准备。
婆娑树影里,宋良辰停下向前的脚步,转身向身后的叶峋走去。当两人呼吸可闻时,宋良辰才开口:“叶峋,强求来的这一切,曾使你愉悦过吗?如果有,为什么这样沉重,如果没有,为什么还要坚持?”
一把碎光如同星辰洒满宋良辰双眼,叶峋静静看着,许久后轻笑一声:“就像你曾经尝试过接受现状一样,我也曾经在你抗拒时尝试过放手,很显然我做不到。你有过不去的槛,我也有不愿去设想的可能……每每想到,你会跟某个男人共渡一生,并生下孩子,而那个男人不是我时,我脑子里涌现的那些疯狂念头使我知道,我不能放开你。”
“良辰,这世上,我不能失去的东西并不多,你恰恰是其中最不能失去的。那个对你很残忍的瞬间,对我来说是救赎,是我把自己从深渊里又拉回来一次,是避免我手染血腥,避免我伤害你的抉择。”
“你问过,是不是曾经有那么一刻,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当然有过。在那夜之前,我一直努力压制着对你的独占欲,既因为清楚你很难对我托付终身,也因为我过不去心里把你当作亲妹妹看的曾经,以及我以为自己能随时间推移慢慢放下对你的执着。但是你把人带回家时,我依然还没能放下……良辰,那之后我终于确定,这辈子都无法放下对你的执念。”
“所以,再尝试一下。”
“好吗?”
好吗?不,并不很好。
能听得出情深,能感觉得到执着。甚至是痴到癫狂,但宋良辰除了能在心里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外,她压根无法劝服自己,像叶峋所说的那样“再尝试一下”。这就好像种了一棵树。这棵树从根部就是坏的,怎么可能荫荫成绿,并结出美味可口的果实来
与此同时,她又在心里忍不住……忍不住同情叶峋,如果她只是路人。此时只会满怀同情。哪怕开局是坏的,情深不假,执着不假,所有的好也从来不是演出来的戏,作出来的样。但她是另一个当事人啊,宋良辰从来认为,犹如杀父之类仇恨,永远不可能像剧里演的那样,为仇恨而来,得爱情而返。
那般锥心刺骨的痛。不共戴天的仇,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爱情冲淡!
“叶峋啊……你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分外面目可憎,可是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记忆太深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你这样让我觉得是我辜负了你,是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宋良辰迎着叶峋的眼睛苦笑一声,双眼染上湿润,深吸一口气,还是强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叶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在一起并不能合成个好字呢?”
“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时候,就算真有,也不会放手。”叶峋既然是个坚决不吃药的,哪里会轻易斩去心中念。
事实上。他们俩个都是同样坚持自我的人,一旦心中认定,作出抉择,所有外力都不能让他们作出更改。叶峋明知千难万难,前路难料依然不会放手,哪怕眼睁睁看着宋良辰真真切切地流泪。双目中涌现出痛楚的神情,依然故我。宋良辰明知叶峋情深如同海深,既有忏悔也有恳求,甚至愿意弯腰低到尘埃里去,她还是连感动都不能,脑海中至今还时不时会闪过那一晚的零星画面。
两人互相注视彼此良久,同时低下头来,彼此都确定对方是难以作出让步的行为来。
“先回去,夜深天冷,别感冒了。”
进入楼道后,骤然暖和起来,宋良辰把羊毛大围巾解下来,叶峋伸手到她面前,她很顺手的就把围巾搭在叶峋臂弯里。然后两人一愣,又看向对方,接着又同时撇开视线。就算都觉得对方在以往多年的家庭生活里并不算太亲近,但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和亲近不亲近,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良辰。”
“嗯,什么?”
“请……一定,慎重考虑。”
这个“请”字,分明说得像个“求”字,宋良辰又忍不住一声长叹,点点头。她到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把孩子拿掉,眼看着快三个月,再不快点作出决定,随着周期增长,只会更难抉择。
“好。”
宋良辰想着,在自己没决定之前,先单方面跟叶峋“讲和”好了,至于为什么是单方面,她想的是,叶峋也没什么不和的,除了床上!
在宋良辰洗了澡,喝了碗暖身祛寒的红枣姜茶,红枣姜茶是叶峋冲的,红糖都没给放,放的是冰糖。宋良辰喝完就去睡了,作为一个孕妇,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睡眠好得跟猪一样,进门就犯困,摸进被窝就能看到亲切可爱的周老先生。
确定宋良辰睡着以后,面容沉重的叶峋给自己扫除隐患去了,把原本换走的避孕药又放回去,把叶酸片扔垃圾袋里,并扔到小区楼下的垃圾收集箱里去。叶峋有理由相信,如果被宋良辰知道是他换了避孕药,孩子的去留她就不会这么左右为难。
唔,情是真的,计也是真的。
第二天清早,宋良辰是闻着香气醒来的,这几年不见,梁庆海的手艺更见出神入化,闻着香就让人感觉自己跟饿了十年一样,而梁庆海作的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