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取走,去送给日本鬼子。大先生也学老过的家乡话与老过讨论这事,大先生说,没依据,真的没依据,说他是日本人的走狗,你凭了什么这样说?他是收藏家,这点没错,我去他的私人博物馆看过,看过他的藏品,可以,确实可以,他只醉心于文物收藏,政治上的事他不关心,不大可能是汉奸,这点跟你老过不一样。开玩笑了,开玩笑了,我老过是什么人,大先生最清楚,外面人都说我老过是汉奸,这我不在意,只要你大先生心里明白就行了。这事怎么办呢?大先生问老过。我怎肯将酒壶转让给他?这是府里的东西,怎能给了外人?想个办法搪塞他,大先生说,得想个法子,将酒壶的事解决掉。两人全用家乡土话说,金先生一句没听懂,但他似乎也没事,他来这儿作客,吃了两杯茶,已经不错了。

大先生忽然笑起来,对老过说,不行的话,就把你的尿壶给他看看,那也是一件很古老的东西,搞不定他会喜欢。说的也是家乡话。老过也笑,说,尿壶不在这儿,在以前的院子里,要不差人去拿来,让他瞧瞧?说的是家乡话。让他闻闻,大先生说。我来到这儿已有好多日子了,都没用上那只尿壶,味儿一定淡了不少,老过说完,又笑。味儿还是有的,让他闻闻,兴许会被看中,大先生说罢,回头叫小厮,让他去老过以前住的院子里,把尿壶取来。

金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两人在说什么事儿?

大先生没多想,就说,让小厮去取了,一件清代的器物,让金先生看看,如果中意的话,就拿去。

我会给你们钱的。

大先生说,东西拿来了再说吧。

大先生又用家乡话跟老过说了几句。大先生是学老过的家乡话,不太准,老过说的才是正宗家乡方言,所以大先生凡是说到“日本”一词,金先生多少能听出来一点。金先生问大先生,你们去取的东西是不是日本器物?大先生说,没有,我们府里没有日本器物的。那你和过先生为何要说“日本”呢?大先生没明白,但不需要明白,因为小厮已把老过用的尿壶取来了,接下来要让金先生鉴定这只臭尿壶的年代了。东西被放在地上,但金先生没反应。东西颜色全黑,东西粗,有淡淡的尿臭味可以被闻到,但尿臭味不浓,是因为老过房里以前的丫环洗得勤。金先生没反应。大先生用家乡土话跟老过说,看来他不感兴趣。老过说,这是一条日本人的走狗,不是好东西,娘的?起来,他可能是不懂,但这狗日的,明、清建筑倒是懂得多。金先生听懂了一点,他说,过先生,您在说什么“明、清”的话?老过想这个狗东西倒是也能听懂几句,金先生,我是说,地上这件东西是明、清时期的老东西。金先生闻言,才开始朝那只臭尿壶看着,他说,明、清时期的这种东西没多大意思,要是西晋青瓷,就不同了,若是西晋的“虎子”,就是不得了的一件古代瓷器。老过不懂,从没听说过,问大先生。大先生说,所谓“虎子”,就是晋代的尿壶,其塑造形象是一只老虎,为青瓷,俗称“虎子”,但到底是不是叫“虎子”,这还没彻底弄明白,这种说法,可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在西晋可能没这种叫法,这类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对呀,大先生说得全都对,金先生说,西晋的青瓷“虎子”才是真正的上等古董,像眼前这件,能有多大的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老过嘿嘿两声冷笑,说,是明、清时期的老东西,金先生要,就拿去,随便给点钱就行。是瓷的?金先生问。不懂,他不懂。是泥捏的,老过说,是用泥捏成的。什么用泥捏成的?大先生放下喷香的茶杯,走过去,弯下腰,从地上拣起臭烘烘的尿壶,大先生把尿壶提在手里,说,什么用泥捏成的?是瓦器,是瓦器,在四、五千年以前就出现了瓦器,是老古董了,是文物呵。金先生被大先生引得来了劲,也离了椅子,走到尿壶边,仔细看起来。大先生指着尿壶上某处脱皮的地方,说,是老东西,看这儿的皮都脱去了,这儿,看见没有?就这处皮壳,看见没有?连皮壳都脱成了这样,说明它的年龄已经不小。金先生问,为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脱了皮壳,别处却没有?这问题不回答,这问题如何回答?大先生说,金先生,你要,就拿走,钱好说,随便给点就成。金先生将尿壶拿走了,他丢了十个银元下来。老过和大先生欢喜呵,高兴呵,就一只臭尿壶,得了十个银元。可不想在半个月之后,金先生叫人把尿壶送了来,来人说,经过鉴定,该器物是新制之器,所以原物送回吉府。大先生十分害羞,他居然忘了归还十个银元,没让来人把银元取走。

过了几天,老过与大先生谈起这事儿,两人都把它当成一件往事来说,说着说着,彼此之间又说起了老过的家乡方言。最后大先生把这事儿给彻底忘记了。但老过没把这事忘记,他把尿壶藏在自己住着的明、清院落之中,继续用它来撒尿。

其实金先生不是汉奸,他真是一位古董收藏家,金先生不光在国人眼中是一位懂文物、喜欢文物的人士,在日本人眼中同样也是如此,所以经常会有日本人拿着东西去向他请教、求证,不理解的人便有可能会把他当作一个喜欢与日本人交往的人来看待。

老过,说穿了,跟金先生相比,也有相同之处,当然还有不同之处,老过被人诬蔑成汉奸,其过程和道理与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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