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继续敲门,门里没动静。喊吧,我说,喊吧。两个小厮高声喊院里小厮,抗先生也跟着一起喊,但他是这么喊的:“过下田先生,过下田先生,我们来看你了。”我说,抗先生,你别这样喊,府里没人像你这样喊老过的,你喊了半天,也没人知道你在喊谁。正说着,门吱咛吱咛开了,一个小厮从门缝间钻出来,问是谁?当他一见到我,就立即变了脸上气色,跑到我面前,喊我“大先生,大先生”。我说,你们三个小厮是睡着了,还是没把耳朵带在身上?这么高声喊,也不出来应一声。“大先生,一人生病了,去了医院,是让人陪着去的,这院子里就我一人在。”“三人走了两人,你不会跟上面说一声,加派人手?让你一人在这儿……一人怎么看守老过?”“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出去好久了,马上就要回来了。”我领着抗先生和两个小厮往院子里走。小厮问清楚我们是要见老过,就把老过住的那间房子的门打开。我和抗先生进屋。老过正坐在靠北的窗口,看院子后墙上几扇砖砌的花窗子间可以望见外面几块景色。我对老过说,有人来看你了。老过仍坐在北窗那边不动身,他可能正在想事,想得深了,没留意我。看守老过的小厮走到老过身后,拍一下他肩头,说,大先生来了。老过站起来,但眼睛仍望着窗外。“你在望什么呢?窗外有什么好东西,让你望了这么久?”“你没在这屋子里呆过,所以不能够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可看。”老过转身,他以为只有我一人,当见到还有一个陌生人跟来时,表情变得严肃了。我说:“这位先生,这位抗先生是革命医生他们之中的人,抗先生有件事想找你询问。来吧,抗先生,这就是老过,你们谈吧。”抗先生对老过看着,心里有点不相信,就眼前这人,医生会将那个本子交给他?你们谈吧,我拉了一张椅子给抗先生坐,又在房内找茶叶,找到后,泡了,端给抗先生。“过先生……”“别叫我先生。”抗先生刚开口,就被老过顶了回来。“过先生,我是医生的同事……”老过啪地一下站起来,额前头发也随着身体震动而摇摆着,“医生好久没来了,我被关在这儿,医生来了,也见不到我。”说完,慢慢入座。我心想不对呀,第一,老过听见“医生”两字,就像听见命令一样,多么冲动,第二,我记得以前我曾对医生讲过,说要防着老过,因为老过跟日本人确实有比较深的来往,我提醒过医生,抗日组织的事儿不能让老过知道,现在我见到老过对医生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事不对呀,老过会不会在暗地里早已参加了医生他们的组织活动?在李唐城内外,有两支抗日武装,一支由毅司令、克将军领导,他们主要在城外山区活动,另一支武装就是医生他们的组织,我与这两支武装都有些来往,虽然我不是他们两方面组织里的人,但双方有事没事,都会来找我……老过的表现不对呀……“医生已被日本人逮捕,不久将被处决,医生是好样的,宁死不屈。过先生,以前医生是不是曾经交给你一个本子?这个本子很重要,我们要把这个本子收回来,过先生,你是否仍将本子保存着?”老过今天真是得了病了,听到本子的事,又啪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光中充满疑惑的神情。屋内所有人都不出声,屋内各处都在闪烁着灰暗的光线,只有那几面墙壁时不时向四方跳出清清爽爽的白色光芒。“你不对,你这个人不对,”老过指着抗先生猛然说,“医生从没有把什么东西交给我。”我想可能是屋里人多,眼太杂,他俩说话不方便,于是就叫小厮们全出去。出去以后就等老过能说点什么,可他还是不说。我也应离开,让他们两人谈。我转身要走,老过叫住我,大先生,你别走,你跟我在一起,听听这人说点什么……这人不对,这人不对,这人不是医生那边的人。我听到这儿,本来要离开的,现在不能离开了。老过说,他不是,他不是。我问老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革命医生那儿,上上下下一共七、八个人,只有这七、八个人常在一起聚会,商议组织上的事情,这个人我从没见过。”我想想老过的话,看看眼前这人,最后说:“让他自己说明来历。”来人听我和老过对话,觉得好笑,他知道我和老过都不是做地下工作的,对做秘密工作是外行,所以他也不与我们兜圈子,很直接地告诉我和老过,他的组织关系在山里抗日武装那儿,毅司令与医生他们都是抗日组织,现在是联合抗日,双方要共享情报,谍报人员相互合作,医生放在过先生这儿的本子,上面记着双方谍报人员在做秘密工作时必须要注意的某些东西,组织上让我来,当然,医生他们的组织也知道我来府里问过先生索要小册子这件事儿,组织上让我来,问过先生讨要这个本子,没了它,双方谍报人员的工作会受到影响,结果只对日本人有利。老过此时眼光异常活跃,这是自从他被关押以来,从未有过的。老过对来人说,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都是正确的,怎么证明?根本没法证明呵,谁可以保证你不是日本人派来的?老过跟我附耳说,组织上应该派一个我熟悉的人来,不然就不理他,否则会上当,这跟做生意一样,不见现钱或银票,吉府就不会出货。“对,对呵,”我大叫,“对呵,这跟我们与人做生意一样,见了钱,才能放出去货物。”我得了这个理,便态度很温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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