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对扎针一直极为抗拒,先前每次上官璇不是将他绑结实了便是点了穴,他身体僵得像块石头,效果自然不是很好。
今天难得见他听话,上官璇立刻取针扎入他耳后“玉枕”、脖颈“天柱”、“大杼”,足太阳膀胱经主治头痛癫狂,左右各六十七穴,上官璇只取他头顶、脖颈伤处附近诸穴,然后是与之相接的手太阳小肠经,再取足少阳胆经的额头“颔厌”、耳后“风池”诸穴以清神智。
上官璇此时的医术已非是吴下阿蒙,下针既快又准,口里轻声安抚:“一会儿就好了,不要乱动,你这样听话相信很快就不胡涂了,你想不想早点记起以前的事来……”
常山歪着头趴卧,口水流在枕上湿了一大片,两眼望着墙角,似是全然感觉不到银针扎在身上,一点动静也不出。
铁逍遥进屋时便看到常山顶了满头的银针动也不动。
上官璇正扎入督脉“百会”的最后一针,闻声回头,竖指唇前轻“嘘”了一声,怕他惊扰了常山,再回头见常山趴在那里,张着嘴微睁双目,鼻息沉沉,竟然睡着了。两人对望一眼,均有些诧异。
铁逍遥奇道:“他到不怕你。”
上官璇道:“谁说不怕,他第一天见我,我站在那里,”冲靠近木瓜树丛的窗子抬了抬下巴,“他见到我像见了鬼一样。今天有些反常。”笑一笑,又道:“总是好现象,说不定会一天天好起来。”
铁逍遥自身后抱住她,看着她细长的手指捻转银针,笑道:“只是苦了你,这疯子身上都快臭死了。还没有完么?”
上官璇想着反正常山睡了,便放任自己呆在铁逍遥温暖的怀里,道:“还得一会儿,人呼吸之间脉行六寸,每日经脉往复五十个周天,你自己算算看。”
铁逍遥呵呵而笑,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际,道:“你饶了我吧,阿璇,你这样卖力,我会误会你一心助我复仇,不想和我寄情山水隐居蓬莱。”
上官璇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看见了病人,总是想着要去治好他。再说,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一分希望,总要尽全力,不让你心中留有遗憾。”
铁逍遥点了点头,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叭”地亲了一口。
隔日,上官璇见常山依旧痴呆浑噩,放他出屋在西园晒太阳。
时间一长大家都发觉了,若有上官璇陪着,常山便不叫不闹,格外安静。
常山突然指着一旁的木瓜树,口里喃喃:“石榴,石榴。”
上官璇一怔,欣喜异常。这是这么多天常山第一次有意识地说话,上官璇柔声纠正他:“这是木瓜树,你想吃石榴了?”
常山固执地道:“石榴!”
不远处的铜井听到了,“哎呀”一声,叫道:“疯子会说话了。”
常山似是被他骇了一跳,抬头看看上官璇,讪然笑笑,又道:“石榴,刨出来,刨出来。”一手摸了摸脑后伤处。
铜井更是惊讶,将手里的细枝条一扔跳过来,道:“了不得,我还是好几个月前随口哄着他玩,说他是在石榴树底下刨出来的,刨的时候爷使劲儿大了,不小心弄坏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