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致出了山坳,怒气渐渐平息下来,脚下越走越慢,最后他慢慢站住,负手望着天上繁星与竹林中的点点灯火,心头微微有些伤感。
隔了一会儿,周尚接到命令赶过来,为难地道:“帮主,时间这样紧法,东西都很难备齐,离远的兄弟即使接了信儿,也来不及赶回来。不如帮主便在君山多住上几天,反正各处战事都很顺利,属下也多几天工夫准备,把帮主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周尚把话说完,好半天没有听到寒天致的答复,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他悄悄抬起头,只见寒天致站在夜风里,双目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尚不敢打扰,等了一阵,听寒天致问道:“薛玄默和花逸尘赶得及吧?”
周尚忙道:“回帮主,薛堂主和花堂主都离得近,一准来得及。岳堂主那里可能要稍晚一些。”
寒天致抬手轻轻拍了拍眼前的一株湘妃竹,沉声道:“就这么定了,你去准备吧,不必太热闹,意思到了就行。凌云那里叫他不用着急,回头补一杯酒也就是了。犯不着叫这么多人都等着他。”
周尚见寒天致主意已定,不敢再劝,应了一声,退下去赶紧准备。
寒天致却叫护卫不必跟着,趁着星光往竹林中走去。
这个时候,叶裳那里已经得了消息,几个丫鬟都聚在叶裳跟前向她道喜。
衔霜笑道:“小姐可是熬出头了,等帮主身登大宝,小姐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几个这些年尽心服侍的功劳。”
叶裳脸颊飞红,目含秋水,灯光一照更叫人觉着美得无可挑剔,她轻轻吁了口气。叹道:“你们几个都是实心实意待我的人,我心中自然有数,这些天千万不要招摇了,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衔霜,尤其是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心中不平,有些事总要一点一点的来,不要叫人挑到错处。”
衔霜笑嘻嘻地应了。
回风道:“小姐,今晚我陪着你。叫她们快去准备明天需得用到的东西吧,帮主回岛已经好几个时辰,公事也该处理完了。若是过来,看到咱们都围在这里叽叽喳喳终是不好。”
叶裳红着脸,点了点头。
几个丫鬟笑着退了出去,衔霜临走还回头笑道:“我觉着帮主今晚十有八九不会过来了,明儿个就成亲了。今晚要先回避一下。”
诸人散去,回风扶着叶裳坐到铜镜前,用木梳帮她从头至尾梳理着长长的秀发,道:“小姐真美,明天肯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帮主说成亲便成亲,也不提前通知咱们一声。幸好小姐的嫁衣早就绣好了,要不还不一下子慌了手脚啊。”
叶裳眼望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道:“男人在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大事要忙,他们只管做决定,哪里顾得上咱们女人如何,何况是帮主这么雄才伟略的大丈夫,少不得要咱们多体谅一些。回风。你不知道,自从舅舅过世之后。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着落。”
回风温顺地笑笑,道:“小姐真是的,帮主看上的是您,又不是舅老爷,您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叶裳苦笑了一下:“大约是帮主怜悯我父母故去,孤苦无依,舅舅又突然死得这样不明不……”她将到了嘴边的“白”字咽下去,轻轻咬了咬唇。
回风没有听清楚她最后含糊过去的这句话,劝道:“小姐早早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怕是要折腾一整天。”
叶裳点了点头,站起来,她转过身的工夫,却见虚掩的房门突被推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外,正是令她忽而忧虑忽而欢喜的始作俑者,明日她将嫁的丈夫寒天致。
叶裳有些惊讶,脸上却露出含羞的喜意,带着回风过来拜见帮主,寒天致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多礼,迈步进屋。
回风惊喜地望了小姐一眼,低声禀道:“奴婢去倒茶。”快步出去,自外边带上了房门。
转眼孤男寡女共处香闺之中,饶是叶裳满腔倾慕之情,也不由觉着十分不自在,她低眉垂眼,过了半晌不闻寒天致出声,悄悄抬起眼睛望过去,才发觉寒天致这半天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叶裳只觉心在砰砰乱跳,连忙低下头去。寒天致的目光丝毫不像她常在别的男人那里见到的那样饱含着思慕与渴望,甚至她都感觉不到热度,叫她惊慌之下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只是他在挑捡的一件货物。
寒天致似也发现了叶裳的不安,指了指另一张座椅,道:“坐。”
叶裳没有听话坐下,短短瞬间她硬是克服了心中的不适和羞涩,温柔含笑:“帮主累了一天,难得歇歇,我帮您捶捶吧。”绕到寒天致背后,握掌成拳,半轻不重地捶起背来。
寒天致没有阻止她,开口道明来意:“明日完婚,时间上有些仓促,我刚想起来,还没有与你说一声。”
叶裳站在寒天致身后,不必处于他目光之下,顿觉压力大减,低声道:“帮主放心,裳儿理会得,自会将事情都安排妥当。”说着她手指上移,在寒天致的眉宇之间按压起来。
叶裳又白又细的手指宛如上等美玉,在灯下看几乎生出晶莹剔透之感,寒天致抬手便将她手掌握住,轻轻一拉,叶裳站立不住,给他拉到身前,半倒在他怀中。
寒天致望着怀里柔若无骨吐气如兰的佳人,微微一笑,道:“繁文缛节,呵呵,不必多等今天一晚了吧,这么美丽,不知会生养出怎样的后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