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男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想起他刚才那胆小怕死的德行,又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伤得不轻,别陪我去送死了。”
铁逍遥自负地笑笑,没有说话。裴英男分明看懂了他的笑中之意:你若没有我陪着,那才是送死。
一阵锣声由远传来,静夜之中听得分明,大街上一队人齐声喊:“有强盗混进镇子了,各家看好门户!官府禁夜,各家看好门户!……”锣声渐远,这队人沿着大街一路喊过去。
裴英男呆了一呆,道:“官府怎么知道张大叔家进了强盗?”
铁逍遥嘿嘿一笑: “你道强盗是谁?”凑近了裴英男一龇牙,做出一副凶恶相:“不就是你我么?”见她犹在发怔,叹了口气,道:“我累了,去躺一会儿。”起身进了里屋。
裴英男移灯进屋,铁逍遥借了灯光将那倒霉的夫妻二人点了昏睡穴,在地上并排放躺,方直起身来,道:“方才一着急下手重了,让他们两人好好睡一觉吧。”
裴英男心中不忍,掏出两锭银子来放在夫妻二人身旁。
铁逍遥伸手按住胸前伤口,缓缓地在床沿边坐下。
裴英男料想他方才牵动了伤处,关切地问:“疼吗?”
铁逍遥摇了摇头,示意身旁:“坐下歇歇。”
裴英男将剑也带了进来,提剑在手,道:“我出去瞧瞧。”
铁逍遥却道:“再等一会儿。这一带的地形我不熟,天快亮时他们戒备必然松懈,咱们想办法逃出镇子。”
裴英男出言耻笑:“大名鼎鼎的铁逍遥,怎的总做逃跑的打算?”
铁逍遥嘿嘿而笑:“我若不是逃跑的功夫好,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说罢躺下闭目养神,到将那张床让出了一大半。
裴英男穿上了女装,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束缚。实是没有胆子躺在一个男人身旁休息。她吹熄了灯,手托住脑袋歪靠在椅子上。一时黑暗中无人出声,过了片刻,听着床上的铁逍遥呼吸悠长,竟似是睡着了。
好一会儿,裴英男毫无睡意,按捺不住,提剑起身。还未走到门口,床上铁逍遥打了个哈欠,道:“你这丫头。觉也不睡,哪来这么好的精神?”坐起身来。
大街上灯火通明,寒风中火把燃烧噼啪作响。隔上三五步便有官兵列队戒备。裴英男将头缩回墙内,低声道:“好大的阵仗。”
但这些寻常武夫如何能吓阻得住铁逍遥和裴英男,片刻之后二人已潜至张家宅院。
张宅内外亮煌煌的,铁裴二人只见许多人影在院子里忙碌,心中惊讶。一时伏在主屋的房顶上不敢乱动。
身下这主屋里面人虽多,却颇为安静。
隔了一会儿,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消息送出去了没有?”
一人回道:“是,回大人,最多再停半个时辰,人便可到齐了。”
铁逍遥、裴英男听得那大人一开口。都是一怔,这人的声音极为耳熟,竟然便是今日在镇上约见“小刀王”的那个主事者。
那大人冷冷地道:“人齐了立刻挨家挨户地搜。天意叫大家建功,没想到竟会是岳凌云送上门来,他受伤不轻,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七八个人齐声领命。
裴英男立时放下心来,暗忖:“岳叔叔没事。谢天谢地!”
那大人突道:“常齐,你想说什么?”
那“常齐”声音恭敬。道:“大人,属下在想这姓岳的家住清河,听说在当地竟有不少产业。清河、扬州近在咫尺,江云扬几次向咱们示好,何不协同当地官府,再叫上江云扬,将这姓岳的连同青月堂一举剿灭?”
那大人一声笑,道:“还不到时候啊。慕楚帮羽翼已成,青月堂在清河当地颇有根基,只怕咱们尚未动手,消息便已走漏。他们还未公然造反,咱们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没有把柄可不成,万岁爷也是不会答应的。”
常齐应了声“是”。屋里登时响起几个称赞大人“真知灼见”、“运筹帷幄,吾等不及”的声音。
那大人微一沉吟,又道:“都说岳凌云轻功可以挤身当世前五,今天看来也算名符其实。另两个人的来历查清了没有?”
有人回道:“还没有。天黑未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暗器颇为了得,胡云川原报说像是花逸尘,可查了消息,花逸尘已去了岳阳附近,想来还是白天和陈刀王交手的那两人。”
那大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三个都是和他们打过照面的,一会儿分头带队去搜,杭生去看看陈青槐是否醒过来,问问他这两个究竟是何方神圣。”
几个下属齐声领命。
那大人又道:“前些时日闫大人一行在承平附近失踪,杨云钟离开降龙寨西行据说也是到了濮河一带,二者之间必有关联。杨云钟现在已在回寨途中,咱们这里如此热闹,那姓杨的已成惊弓之鸟必然改变原计划,估计最迟三五天之内就会返回降龙寨,常齐,你马上带人去,我要见到他活人。你年纪虽轻,却也跟了我这么多年。闫大人出事,我向上面举荐了你。听说黄大人那里举荐的是‘飞鱼’谭优,你自己要多用点心思,不要让我失望。”
那常齐连声道:“是,谢大人栽培。”
铁逍遥心想:“这姓常的不怎么会拍马屁。”一侧脸,见裴英男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当下做了个手势,二人悄声抽身而退,离开张宅。
裴英男忧心忡忡:“得赶紧找到岳叔叔,他未得到咱们安全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