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对方说出“四十九步的时候”,甘宁蓦然睁眼,“放箭!”
四十多步远,这个距离,交战双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去对方的面目了。
在新罗军将瞋目结舌的当口,城头的汉军卫卒以眼花缭乱的高速度射来了第一波箭雨。
攻占王都的时候,青州水军就不曾出过什么大力,大水过境之后,汉军又整整休整了三日。
是以,对付筋疲力尽跋涉而来的新罗援军,大汉军卒有以逸待劳的优势。
“嗖嗖嗖”,第一波箭雨不过六百多支,可箭箭伤人性命。
即便有木盾、衣盔做抵挡,可城下的新罗军马还是伤亡惨重。
攻城的先锋营,整整死伤了一千多人,这数目几乎是先锋营人马的一半了。
还没有渡过护城河呢,己方的人马就有了如此惨重的伤亡,真要是开始了惨烈的攻城,那伤亡数目又得攀升到何种地步?
这时候,高凉对自己的“愚忠”,第一次有了犹疑。
巨大的伤亡代价迫使高凉作出了决断,在想出破敌之策之前,他只好把试探攻城的先锋营撤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连新罗王都被擒住了,高凉手中虽有人马,可一无辎重补给,二无攻城器械,长此以往,高凉麾下的三万大军又要靠什么生存下去?
奉诏来援之前,高凉从未想过他的任务是攻打王城。
换句话说,谁也没想到,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新罗王城竟然陨落的那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作出应对的措施。
据说,当日里汉人是用了水攻的主意,可试图故技重施的高凉在命令军卒蓄水筑坝的时候,遭到了四周乡民们的强烈阻拦。
破损的家园才搭建了个框架,被冲毁的农田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的,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想经受第二次洪涝之害。
听到乡民们的诉说,原本就有些下不去手的兵丁顿时齐齐罢工,他们也有家人子弟,甚至还有亲族住在王城之内,这时候蓄水攻城,不就是在蓄意谋杀吗?
有的招数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曝光之后,层层的压力注定会压抑的你无法得逞第二次。
当夜,高凉彻夜难眠,城内,灯火通明。
夜战?
且不说己方人马能够保存几成的战力,单看城头影影绰绰的火光,就知道汉人的防守定然不容小觑。
难道说,就这么与汉人耗下去?
不成,如今敌我态势逆转,有城池依靠的汉军挨的起,可远道而来的高凉却挨不住。
军中的口粮只够两日之用了,沿途间,高凉已经搜刮了不少村落,可全民皆兵的情况下,抛弃生产的乡间百姓,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会有剩余的余粮留存?
恨只恨着王城丢的太快,快到众人来不及作出及时的应对措施。
现在好了,王城沦陷,大王被软禁起来,假王元皓在城内发号施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新罗王城,成功击退了敌军的第一波袭击,青州军将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喜悦之情,在他们想来,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反而是元皓营中的兵马欢呼不已。
占据王城之后,原本隶属新罗王的两万多人马经过一番遴选,足足有一万多人加入到了元皓的阵营,也就是说,如今,假王元皓麾下的兵马已经暴增至三万三千多人,这个数字是汉军的三倍。
实力的增强,让假王元皓在甘宁的面前变得底气十足,而且得知新罗境内并无大汉的援军之后,新罗的一众叛将在望向汉军的眼神中总是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尾大不掉,也可以说是养虎为患,甘宁觉得步骛有些大意了,若非步骛过于放纵,假王元皓的人马如何能够支撑到今天?
原本数目相当的时候,汉军将士对新罗的叛军有绝对的压制权,可现在,拥有三万多人马的元皓已经对甘宁的水军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若是元皓起了歹心,甘宁的万余人马极有可能吃上一个大亏。
当城外的敌军逐渐退去的时候,甘宁便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子山,元皓此人不足为信,虽说我们有他的父母在手,算是掐住了他的七寸,可难保此獠不会铤而走险,作出有损于我大汉官军的事情出来”。
步骛皱起眉头,嘴里道:“都尉意欲何为?”
“必要时杀一儆百,让这些混账知道,谁才是新罗的主人”
步骛眼前一亮,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当时扶持元皓做假王的时候,为了防止他反噬,步骛使人将元皓的亲身父母待到身边,名曰照顾,其实是为了震慑元皓,让他不敢生出二心出来。
原本新罗王在位的时候,元皓这个假王手中没有什么实权,那时候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富贵荣华的生活。
可自打进入新罗王城,堂而皇之地坐上新罗的王位之后,美女在怀、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早已经让元皓乐不思蜀了,这种情况下,难保他不会受到他人怂恿,与汉军决裂。
丘飞咧着嘴角,嗤之以鼻,道:“将军,元皓此獠不足为惧,区区一个文弱书生而已,他要是敢对我等不利,我必一斧取了他的狗头!”
步骛微微笑道:“元皓现在可是新罗的大王,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毛头小伙子了,你要是想杀他,也得问过他身边的几万大军才行?”
丘飞恼羞成怒,他变色喝道:“他敢!我这就去找他!”
步骛扯住丘飞的衣襟,不让其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