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局,可比邹豪遇上的局要凶狠得多。当然,做局者胆子也很大,这个局涉嫌被盗赃物,玩不好,就彻底搭进去了。不过,他玩得很好,这虽然不至于要了二把手的命,但也够狠的。
当然了,这个局,不是纯粹的古玩行的局,只是借助古玩这个道具。
所以唐易说,这个局里,最可怕的不是古玩的真假,而是人心。
本来,不管哪一行,都可能透射出人性里丑的一面。但是在古玩行里,不管是鉴定还是买卖,心理较量的色彩更为浓重,在各种利益面前,人心的险恶更容易延展出来。
这个局说得邹豪一个激灵。
所幸,他遇上的,都是冲着钱来的,要是有生意上的对手或者其他方面的仇家,利用他喜好古玩的特点,来一个狠局,那岂不是玩完了?
听了这个局之后,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对唐易的敬重,也多了几分。
“古玩行里,做局使诈的事儿着实是听得不少了,人心不古啊!”戴利叹息道,“其实,在古玩行里,关键是认对了朋友。这对的朋友,不光是眼力,人品还得靠得住!比如认识了唐先生,就是我的福气!”
“戴老板抬举了。”唐易连忙摆手。
因为邹豪喝酒不少,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戴利便让服务员撤了酒菜,上了茶水和一些点心和干果,喝喝茶,放松一下再走。
唐易也没意见,本来他打算吃完了饭就回山州,现在稍稍休息一下也好。
喝了一会儿茶,邹豪的酒醒了点儿,戴利笑道,“我给你们讲个做局的人吃瘪的事儿吧,老听买家吃亏,别扭!”
邹豪一听,“好啊。”
前几年,戴利特别爱去山州的文化市场,那时候唐易还是个学生呢。
文化市场靠北墙的一条小街,是生意最好的一条小街,这条小街和从南边进来的那条路的拐子路口角上,是个好位置,这个位置,是一老头儿一年轻人,叔侄俩一起摆的摊子。
这叔侄俩,老头儿有点儿眼力,年轻人脑瓜儿灵活,挺会忽悠,经常蒙外行赚钱。
而且,他们一旦来了件新东西,喜欢找托儿。来个托儿,拿起东西点评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地讲价儿,最后摊主死不落价儿,托儿放下东西走人。
就这个过程,主要是让其他逛摊的知道有这么件东西,同时价儿是什么情况,多少钱买了不亏。
这在行里,有个专门的说法,叫做“顶货”。不过,一般人“顶货”,通常得是件像模像样的东西,然后找来的出价的人,起码得是个行里的熟脸儿。“顶货”为的是卖出高价。
这叔侄俩呢,“顶货”顶的通常都是假货,而且找的托儿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货色。
不过,有一次戴利逛摊儿,遇上了一件真东西。
虽说是真东西,不过不算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一件紫砂壶。
这是一件民国初年的紫砂壶,当时那侄子正在和托儿掰扯。不过,掰扯的价儿并不高,两千。那侄子认准了这个价儿,不松口。那个托儿呢,表面上没讲下来的样子,最后撂下一句,“如果有盖儿,两万我也买”,就走了。
当然了,戴利当时不知道是个托儿,事后才琢磨明白的。
戴利上手一看,这壶的确是没盖儿,不过壶身挺完整。虽然戴利的眼力不是什么一流水准,但是这壶是件开门的东西,而且又不是名家之作,看着是没问题。
算是中规中矩的一件东西,买来喝茶还真是挺不错的。虽说没盖儿,但是后配个盖儿也行,反正装茶水的主要是壶身。
就这么想着,戴利就想买下来了。
讲来讲去,最后一千八拿下了。戴利还算比较高兴。这把壶,如果是带盖儿的完整品,虽然到不了那个托儿说的两万,但是七八千可差不多。当然,古玩这东西,缺了残了就不能这么论价儿了,但是起码戴利心理上不觉得亏。
货款两清,戴利拿着壶准备走人的时候,好嘛,来戏了!
只见那个老头儿忽然掏出一个壶盖儿,摆在了摊儿上。而且动作很刻意,显然就是为了让戴利看到。
戴利看到了,拿起一看,嘿,和自己这把壶怎么感觉是配套的?接着又把壶拿出来,把盖子往上这么一盖,严丝合缝!再仔细看形制、工艺、包浆,它就是这把壶的盖儿!
戴利当时还挺客气,“你说你们爷俩儿,跟我开玩笑呢这不是!得,我再加俩钱儿,把这壶盖买了?”
“你能加多少?”老头儿问道。
“加五千吧!”戴利算是比较爽快了。
“开玩笑呢?我这壶盖,少了一万不卖!”老头儿正色道。
“哎?我说,你俩玩我呢?这是一套!壶身和壶盖分开卖?合着壶盖比壶身还值钱?”戴利一时有些气恼。
“我怎么知道是一套?那壶是我侄子收的,这壶盖是我收的,他卖他的壶,我卖我的壶盖,什么叫拆开卖?你说话注意点儿!”老头儿一脸严肃地说道。
戴利明白,这是入了局了。怪不得这俩人把壶卖得便宜了!在这里等着呢!
这一手,古玩行里不是没有,通常就是成对的东西先把一只卖出去,另一只陡然提高价格,利用的就是买家求全的心理。不过这壶和壶盖,比一对东西更拿人。一对只买一个,它好歹是完整的,勉强能欣赏、能玩儿。这壶没了壶盖,后配一个,心理那就别扭大了!
既然戴利已经把壶买了,这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