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痕是第六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按理说这种工人都跑掉的事他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才对,他之所以这么晚才知道,是和他的高压管理政策有关。
下属们都怕他啊。
出了事,第一反应是捂盖子,然后自己去找工人解决问题,在他们看来,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只要找到了工人,这件事就算是盖过去了,杜天痕不知道,也不会责罚他们。
但谁想,在劳动力市场,工人们一听是杜氏建筑的工地招人,纷纷摇头,有几个没看过新闻的想去,还被好心人给拦了下来。
“你不知道杜氏建筑啊?”
“不知道!”
“嗨,我和你说,那里不能去,太心黑了!”
“哈?钱给的少还是不按时发钱?放心,俺们这几个人都是老乡,他不按时发钱,打他***!”
“不是这回事,新闻你看了没?没保险,工伤不给报!你说咱们在工地上打工,动辄几十米高的楼,到处是钢筋水泥,哪能一点伤都不受?”
这一番话下来,就没人愿意去杜氏建筑的工地了。
就这样捂啊捂、拖啊拖,一直到第六天,工地上的负责人们才绝望的发现盖子捂不住了,于是就只能汇报给杜天痕。
这些项目经理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出现在杜天痕的办公室门口。
“你来了?”
“你也来了?”
说话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在说这话时都是有些惊喜感的。
人多力量大,法不责众……
总之,人多就是好。
这种意外的巧合,让他们心中的彷徨和紧张稍微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杜氏建筑在南湖市有七个在建工地,这次来了六个项目经理。
当这六人进了杜天痕的办公室时,杜天痕只觉得眼皮直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完六人的叙述,杜天痕愤怒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愤怒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六个在建工地,停工一天的损失加起来就是上百万啊!
而且这不是关键,钱能解决的问题终归是小问题,大问题是工期!
现在人买的都是期房,售房合同里写的有交房日期,同样开发商也会给像杜氏建筑这样的建筑商规定日期的
工地上施工开展不起来,工期延误了怎么办?赔钱事小,关键是会坏了名声。
这一行里本地企业就那么几家,你名声一坏,竞争对手就会落井下石抢占你的市场份额,市场份额这玩意儿抢起来难,但丢起来很容易,真丢了,想再抢回来就难上加难。
杜天痕强忍着怒火,问道:“我先不批评你们了,竟然连工人都找不到!那么现在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解决办法出来?”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不是没想法,而是不敢说。
因为在杜氏建筑,就是这么个工作氛围,什么建议你如果说进杜天痕的心坎里还好,如果说不到他心坎里,轻则杜天痕说你不对,还要再学习,重则就把你骂的狗血喷头。
但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当经理的也一个个都是学校里毕业出来又工作好几年,每个人都有工程师的职称,说句不客气的,他们把自己的从业资格挂出去,一年也有五六万呢。
而且靠技术吃饭的人哪里有闲心思处处揣摩你杜天痕在想什么?
因此杜氏建筑就成了杜天痕的一言堂,大家也乐得开心,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不说话也省点脑子不是?
见众人都一语不发,杜天痕更是生气了。
他憋不住了,也装不下去涵养了,开始破口大骂,这次骂的很难听,什么“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养条狗都比你们强”之类的。
这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吴世飞今年三十二岁,东南大学本科毕业,不同于名校出来喜欢进设计院的同学,他出来就进了施工单位,从一线施工员做起,测量放线什么都做过,一步步升上来,每一步都很稳当,这种经历给了他丰富的从业经验。
在上一个工地他干到了总工,然后被杜氏建筑挖来,成了项目经理。
虽然他不齿杜天痕这个人,但毕竟项目经理可以填充他管理经验上的空白,他愿意尝试,而且项目经理天天在工地,很少回公司,忍一忍就算了。
总的来说,三十二岁,工程师职称(不同于企业里自己评的工程师,建筑企业的工程师国家级的中级职称,需要考试、发表论文,且有从业年限的限制,也就是说少于多少年该行业经验,你连考试资格都没,还是很有含金量的。),国家一级建筑师。
吴世飞也算是年少得意的人。
此时听杜天痕说话说的难听,年轻的他火气也上来了,说道:“杜总,你这样说话就过分了啊!”
杜天痕正骂的过瘾呢,听吴世飞这么说,顿时气了:“好啊,你说我过分?那你说我哪里说的过分了?”
说就说!
年轻人就这点优点,咱不惹事,但咱也不怕事,对吧?
吴世飞一本正经道:“首先,咱们是雇佣关系,我们为您工作,您发我们薪水!所以我们不是您养的。我们是用自己的劳动价值去换取报酬,在某种意义上,咱们之间是相互平等的,工资是我们劳动价值的具体体现,不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
杜天痕瞪大眼睛看向吴世飞,忽而笑了起来:“好啊,你小子还牛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