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到的法子都已经用了,能够做到任何一件事都已经做了。毕千身中四刀,左肩也生生被箭羽刺穿,血流不止。若不是吴伦及时赶到,在晚上一步,带回来的将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由于伤势过重,司徒腾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回毕千。能不能逃过此劫,还要看毕千三天之后,是否能安然退热,清醒过来。
所有的人都为毕千捏着一把冷汗,为他祈祷着。我恍若失魂一般,终日守在毕千的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
冷逐月也便每日忧虑不安的守着我,一日三餐,他总是费尽心思哄骗我吃些。他对我异于寻常的好,虽然让吴伦不舒服,不过他也终是隐忍。
司徒腾空也每日陪着我照顾毕千,即使再忙再累,也不会忘记帮我准备苦情思的解药。顿顿都要亲自看着我喝下。
转眼已是到了第三天的夜里,吴伦,冷逐月,司徒腾空,还有一直追随在毕千身边的八名亲信。都守在了毕千的屋内,静静的等着。
屋内除了铜制沙漏细微的声响,在无任何声音,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静默了两三个时辰,已是到了三更时分。司徒腾空上前查看了一下毕千的情况,紧紧蹙起眉头,不发一言的退到了一边。
轻微的叹气声,在身后隐隐响起。我跪在毕千的床前,已是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张了张嘴,发出如沙子碾过般沙哑的声音,“散了吧!我想和他单独呆会。”
“凝香……”冷逐月担心的唤我的名字,刚要上前扶起我,吴伦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默默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我和毕千。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终于可以这么安静的呆在一起。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他说出心里的话。
轻轻的握住毕千的手,此时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总算退了热,他却依然没有一点会醒过来的迹象。
也许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就这样没有只言片语,便匆匆的离我而去。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不是真正的凝香,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的名字是林晓曼。还没有来得及嘱咐他,来生千万记得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我起身伸手温柔的抚摸过他深陷的脸颊,帮他理了理鬓角的hTtP://92kS/10386/乱发。深情的吻过他干裂的嘴唇。自己已是难以控制的全身轻颤,哽咽失声。
“毕千,为了这个国家,你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累了吧!那么多年的隐忍付出,那么多年的鞠躬尽瘁。倒头来,换回的却是齐王的猜忌,朝臣的倾轧,君上同僚的一次又一次令人心寒的试探陷害阴谋算计。
为了这样一个国家,为了那么一位薄情的大王,为了那些不顾大局自私自利的臣子。
值得吗?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我不是真正的凝香,不懂得你们心中厚重深沉的家国情怀。我只是一个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地方的一缕幽魂。
本不该来,却又偏偏来了这么一个陌生冷酷的地方。面对这样的世界,面对这样的人生,我别无所求。只想和你一起寻一处幽静的地方,过些自由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哪怕平淡如水,也了无遗憾了。可仅仅如此卑微的企盼,竟也变成了永远无法圆满的奢望。终是不能得……不能得了……”
深夜无声,秋风渐寒,生死茫茫,只道是情深缘浅,却这般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此生,无缘再见!无缘再念!
我伏在床前,无声的哽咽,嘴唇轻颤,却已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在心中一边又一边的念着,“齐国,齐勉,李杰铭……”
浑浑噩噩,也不知就这样呆坐了多久。不知是不是太过渴望,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莫名的,竟会觉得有人再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发。茫然无措的抬起头,迎上毕千含着脉脉深情的眸子,不禁呆住。那一瞬却是连呼吸都倏然一停,惟恐呼吸急了惊醒了这梦境。
“我回来了。”
我愣了愣,一时之间竟全然忘记了反应。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虚弱柔和的浅笑,定定的凝视着我,“我好像去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人。哪里四周白茫茫的都是浓雾,只有那个人清晰可见,他独自坐在白玉桌前下棋。不管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对我都视而不见,只是各顾各的斟酌着棋局。”
我直憋气到胸口有了些许的疼痛,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情意绵绵的握住他的手,仰脸含笑,“你一定是梦到了神仙,他对你说了什么,怎的又肯让你回来了?”
毕千微微皱眉,似惊疑不定,还在斟酌,“他说了七个字,然后长叹一声,就那么轻飘飘的拂了拂衣袖,我便醒了。”
“七个字?”
“嗯,齐国,齐勉,李杰铭……也不知是何意?”
我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流转,避开毕千疑惑的眼睛。起身将温在食盒里的参汤端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喂毕千喝了几口,让他润润嗓子。
看他还是费神思量着,柔声宽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你挂念国事,挂念大王,又害怕李杰铭对大王不利,才会做这样一个梦。不要想了,来日方长,现在还是好好保重身子才最最要紧。”
他释然轻笑,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就那般眷恋怜惜深情的凝望着我。
我亦含笑,那般欣喜痴恋的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