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杨格在人情世故方面的造诣,确实远远不及其军学修为网游之万载无双。
出乎意料之外,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并未召见他,由永山呈报上去的方案却得到极痛快的批复,大多照准。由此,原定14日午后启程的杨格又在赛马集堡耽搁了一天,完善了方案的细节后,才在新任哨官巴哲尔率领的一哨骑兵护卫下出发前往摩天岭。只是,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位贵客——宜麟。
再傻的人也看出来了,杨格也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叫手腕?
人家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盛赞一名其实身份还是防勇的家伙,招揽之意旁人皆知,可这家伙却当着旁人的面说要回去,那不是打将军的脸嘛?!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些话说说而已。被小小的防勇打了脸,将军还会深夜召见,跟你促膝相谈?省省吧!
不召见,不代表依克唐阿将杨格打入冷宫,不闻不问。也是杨格知趣,及时假人之手呈上了“大礼”,留不住人的依克唐阿却使了法子要留住人心,乃修书一封给宜麟携带,又命马队派一哨骑兵前往摩天岭助战,顺路带一带那个杨格而已。
给面子不要,那就无需给他面子,给个里子好啦!
这些个关节,寿山清楚,永山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延山却是还想留杨格两天,好好讨论一下编制新营的事儿,奈何战事紧急,连山关落入敌手,谁心里都不好受,得赶紧拿回来!谁去拿?放眼镇边军上下千余人等,只有杨某人合适。
所谓一哨骑兵,其实就是杨格带到399高地的那54骑人马。因日军攻占了连山关、草河堡一线,杨格等人无法走大道去摩天岭,乃取向正西的猎户们常走的山间小道,涉渡草河经二道沟,又跨过细河、拉们河以及两河之间的无数山沟,一路之上并未遇到日军侦骑,于傍晚时分到达摩天岭。
摩天岭、连山关实为一体。
连山关东临细河,西靠摩天岭,南北都是摩天岭的支脉山头,简单来说就是摩天岭将连山关三面抱在怀里。日军攻占了连山关,却还需仰攻摩天岭主峰和南北两个山头才算完全攻克摩天岭防线。可惜日军兵力不足,地形不利,只能在连山关布置了警戒兵力后,大队后退到细河河东的草河堡,以免白挨山上聂军炮击。
由此可见,连山关丢失后,摩天岭防线的态势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比听上去要好得多。
宜麟乃是前任知府,又是清军在辽东两大巨头之一的依克唐阿的亲信幕僚,一进功字军大营,立即有一身材魁梧不下于巴哲尔,身穿五云褂,头戴七品顶子暖帽,腰上扎着皮带,一边挂着老式腰刀,一边挂着转轮手枪的军官迎上,热情地招呼“府台大人”道:“镇台欣闻府台大人驾到,已经召集功字军、盛军、铭军诸将在中营门外等候,下官镇标亲兵哨官宋占标,奉命接引府台大人入营。”
“待罪之臣,怎生当得起镇台气一句后,宜麟恢复了府台大人应有的仪态。
杨格听那宋占标说的明白,人家是接引府台大人的,乃立足未动,巴哲尔不明就里拔脚就跟上,却被宋占标回手挡了挡。
宜麟歉意地向杨格微笑示意,道:“你等在此稍候。”
别人不知,巴哲尔却知道,统领、佐领二位大人交代的甚为清楚,这一次是跟着杨格兄弟到功字军协防摩天岭的,那位过气的府台不过是将军大人的信使而已。得,功字军把信使当成了正主子接进去,把远道而来助战的众兄弟挡在营外,气恼不气恼异世之光环召唤师!?
杨格并不以为功字军的做法有何不妥,只觉用鼻子出气的巴哲尔憨态可掬,乃拉了他走到一边,笑道:“等一会儿也无妨,总要让府台大人向镇台大人说清楚吧?你看,你是八品把总,我......”说到这里,杨格干脆脱了外面的罩衣,露出功字军的五云褂来,转身道:“你看,芦台防军,勇。”
“哼,等将军的折子递到朝廷,朝廷肯定给大人一个大大的官儿。”
“多大?”心态端正的杨格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兄弟们聊天打屁。
“嗯......”巴哲尔想了想,说:“按照八旗军制,我看最少也能得个汉军旗佐领。按照绿营军制,游击是最起码的了,说不得还能闹个参将大人的衔头。要不,兄弟你怎么号令全军作战呢?”
杨格笑了,巴哲尔的愿望是好的,可纵观古今,从兵到官哪有这么容易的?汉人抬籍入旗更是难于登天,非有大功业者不成!凭借一次小小的赛马集之战,功字军防勇杨格就想一步登天了?游击?参将?那都是营官们的官衔,暂时指望不上。按自己部队里的话来说,能解决一个干部指标就要谢天谢地喽!这一点,其实从依克唐阿的安排就可以看出来。
为啥人家派所谓的一哨骑兵护卫、助战?意思很明白,黑龙江将军不好强令暂归麾下的聂镇台,只能宛转告知:杨格最少也堪当哨官,如果你不用,他就是我的人,起码可以指挥这一哨骑兵;你要用,你就得看着我给的待遇办,否则也留不住人。国战时刻,但凡有点军事才能的人都很受各部将领欢迎,就连天津武备学堂的那些两年生、见习生都成了抢手货,何况是实实在在指挥过一场胜仗的杨格呢?!
士为知己者死!依克唐阿可是把知己者这个角色扮演到了极致,不怕你杨某人不动心,不投效!
从马背上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