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听得杨非心中百转千回的愁结,到这里豁然开朗。
他又何尝不知,此次作战,九死一生。
自己说是来给纳兰兰儿禀报皇上之事,又何尝不是为了来见她最后一面!
但,出征的号角已然吹响,再这般的生离死别,也是要上战场的。
“莫自使泪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古人曾这般的描写过上战场之前的生离死别,如今的杨非是深以为然,便也收起了眼中的泪,挥着衣袖,转身而出!
纳兰兰儿则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为皇上,为杨非,为自己。
转而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换了一件素衣,要奔向庙宇中去。
却没想到,远远的,庙宇面前,竟然挤满了人。
原来,皇太后正在里面祈祷。
而之后拍着的,则是云珊皇后。
在最后,才是她这个皇贵妃。
地位倒是和来的时间完全契合,看来,她们也早早的接到了消息。
纳兰兰儿心想,若是没有杨非的通告,怕是自己连皇上出事都不知晓,自是觉得一阵凄凉。
而面前眼中含泪的云珊,看到她之后,也像是没见到人一般,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满眼悲痛。
要知道,若是皇上有任何的灾难,她们这两个人,都是要随了去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争斗?
更何况,皇太后还在面前,所以皇后只是冷眼看了看她,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皇太后一身素衣,跪倒在佛祖面前,哀声恳求,低声祷告,一个母亲的疼惜与关心,跃然纸上。
纳兰兰儿瞧着她日渐衰老的身影,忽然觉得,皇太后的一生,怕也是异常悲凉的。
她丈夫早死,自己一人抚养儿子长大,最初倒也有过垂帘听政的日子,也曾掌握重权,八面风光!
可后来却只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骨之痛,她体验的定然很深。
如今这唯一余下的儿子,若是再战死沙场,怕是她此生就没有快乐而言。
思及此,皇太后却忽然对外面的两人发话了:
“既然来了,就一起。”
于是,云珊和纳兰兰儿一袭素衣,跪倒在地。
夜无双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一个母亲,一对妻妾,皆求苍天保佑,哪怕折了自己的寿命,也一定要保护皇上周全。
几番祈祷之后,皇太后便让二人随她出了庙宇。
“本来选秀就是为了壮大皇上子嗣,如今皇上有难,选秀之事暂停不表,待皇上班师回朝之时再重新开启。你们俩这几日要多行善,不可再起争执,没什么事就一直在这里为皇上祈愿。”
说完,她挥了挥衣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东风吹起她的衣袂,先出单薄又蹒跚的身影。
全宫上下,一片悲凉。
纳兰兰儿回到华颜宫整理衣物,准备这几日便住在庙宇之中,却忽然听闻军机大臣求见。
立马收拾了衣服,迎了出去。
“爹爹!”
这一句呼喊,已经泪流满面。
军机大臣却满脸的淡然,他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想揩干了纳兰兰儿脸上的泪,却没见这泪水越流越多,直到他老人家心疼的将女儿扶坐在椅子上。
“娘娘,你要照顾好自己的凤体啊。”
福庸微微说道,纳兰兰儿却是慌张道:
“爹爹,您称呼女儿便可,怎得也这般折煞女儿我!”
说完,便又是泪流满面,福庸这人尽管在政务面前,杀伐果断,可是看着纳兰兰儿这般一枝梨花春带雨的,自是有些无奈,只得说了一声:
“女儿莫过担忧,老臣是来给你报喜的。”
“哈?报喜?”
纳兰兰儿惊讶的抬起眼睛,果真眼中的泪水就流的少了很多。
“是啊,想必你还不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老臣知道的最为详细,那最后一个兵士,是老臣亲自见的。皇上还有话要传于你呢!”
纳兰兰儿听到这话,眼中的泪又是止不住了,若非夜无双已觉得自己无望,怎的会传话给自己?!
当即便又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你到底要不要听皇上的传话?”
福庸实在拿这个女儿无可奈何,只得提高了声音。
“臣妾接旨。”
纳兰兰儿连忙跪倒在地,像是接皇上圣旨一般,只是颤抖的身体,依然稳定不下来。
“吾妻兰儿,朕至北疆才感冬日之冷清,身体与心理竟觉寒冷,今特命人回去告知你,需亲手为朕做得两套厚实的冬衣,才好让朕完好的过完这个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