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亮白的灯光悬在空中,将整个房间装点的亮若白昼。
顺着楼梯往上,是程墨苏的房间。只点了一盏小灯,柔黄的光线下她正翻着一本诗集。夜色格外宁静,树影摇摇,花香阵阵,韵味十足。
“程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潇镜进屋收拾桌,随口道。
“闲来无事,就随便。”
“哦,我刚才到少爷回来了,以为他带小姐您去吃饭了呢。”潇镜笑道,“来是没有,那我吩咐厨房给小姐准备点吃的。”
程墨苏怔了怔,少弈回来了?她怎么不知道呢……心下一急,问道:“他……他回来了?他人呢?”
潇镜这一下倒是愣住了,据实答道:“今天少爷回来的时候,小姐你和萧先生正在别院小叙,他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了在别院,然后他就过去了……你们没有碰到吗?”
程墨苏的心沉了沉,水色的眸子带着微微的哀伤,他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走了呢?难道是……她突然想了明白,一定是因为他到了她和佐为哥哥的那个拥抱,所以……
她咬了咬嘴唇,只恨上天总是和她开着玩笑。
“潇镜,帮我备一下车,我想去指挥部一趟。”
指挥部内,上官少弈正在连轴地开会,确定部署着一个个军事方案。入了夜的指挥部,透着丝丝凉意,每个人面上都一派凛然,眼中都一阵阴寒。程墨苏踏足在这个夏夜中都冷得不像样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纤弱。
申副官到了她,皱了皱眉头,迎头阻拦道:“程小姐请留步,少帅此刻正在开会,小姐不宜打扰。”他着面前的程墨苏,青丝微挽,素色旗袍,轻点唇眉,面容清雅,似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却又多了几分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我去会客厅等,等他开完会麻烦申副官通报一声。”她清丽的眸间是不由分说的倔强。申铭量着她这副样子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还一直认为是她父亲害死了上官大帅,无法容忍程墨苏在他面前晃悠超过一分钟。
他没好气地道:“那就请便了!”
程墨苏不去理睬申铭量的坏脾气,淡淡一笑,“劳烦申副官引我去会客厅。”
申铭量白了一眼,“这边请。”
纤纤素手抚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心里沉闷得厉害,她和少弈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却被压抑的情绪笼罩起来,昏昏凝凝的,让她无法与他再像之前那样和融无间的相处。等了半晌,夜又更深了,她只觉得乏得不行,耐不住困意,可是少弈还未过来,她强撑起精神,站起身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打消着疲倦。
又等了一会子,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往外了,见会议间的灯已经灭了,心里一阵发慌,快步跑去,又被申铭量拦了下来。她微蹙秀眉,道:“申副官,会议已经开完了,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申铭量并不她,随口道:“少帅他不想见你。”
程墨苏双手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苍白得厉害,一双水眸清清冷冷,没有一点涟漪,“是他不想见我?还是申副官不想让他见我?”她的语气是难得的严厉,被积蓄和压抑的愤怒漫漫而上,濒临决堤。
申铭量被她这么一质问,脸红了半边,可是心里却不肯认输,底气十足,道:“是!我是不想让他见你,自古说红颜祸水,我就是这个道理!少帅只要碰见了与你有关的事情,整个人变得没有原则极了!连杀父之仇都……”他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这才意识到少帅交待过他这件事不可以告诉程墨苏。
“杀父之仇?什么杀父之仇?”程墨苏只觉得那几个字异常得刺耳,心里也似被剜下了一块似的。
反正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都收不回来,那就索性说完它!
申铭量瞪了她一眼,道:“哼!你知道当年是谁给林鸿尧提供了军火吗!”
程墨苏秀眉紧蹙,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嘴唇,道:“是谁?总不至于是我父亲吧!”
“哼。”申铭量嗤之以鼻,眼睛瞪得滚圆滚圆,“就是你爹!他给林鸿尧提供了军火钱,林鸿尧有了这么足的底气去炸飞机!一切都是你爹害的!什么都是!”
什么都是……
程墨苏紧紧咬着嘴唇,忽然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来一股疼痛,这猝不及防的伤害她竟如此无力招架。爸爸提供军火也无可厚非,但他间接摧毁了上官大帅,这无论如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又当如何面对少弈?
“程小姐,这几日少帅忙得厉害,他连报纸也顾不得,不知道你父亲和你断绝关系的事情。可就算断绝了关系,归根结底你还是他女儿,你认为少帅真的可以不在乎吗?”申铭量紧紧盯着她,不顾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程墨苏,滔滔不绝道。
嘴唇被自己咬得失去了知觉,窗外晨曦微现,却刺不透那片黑暗。她摇了摇头,难以想象少弈陪着自己回家拜访时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他对父亲的彬彬有礼背后又隐藏了多少悲伤。
申铭量冷哼一声,接着道:“还有,你知道容小姐是怎么死的吗?”
她怔了怔,水眸中一片被雾气填充的迷茫,玫瑰色的唇不自觉地抖动着,“这……总不至于也与我有关吧?”
“就是你!”申铭量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将内心所有的愤怒有原因无预兆地发泄在程墨苏身上,“你逼死了她!若你能答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