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漆黑,想必已是入了夜。
烛光摇曳,万籁俱静,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正欲起身,却发觉左手被人牵着,偏了头,对上一双波涛涌动的眸子,不禁一怔,竟是他。
“词儿……”他终于又唤她这个名字了,不知为何,她听来竟觉心酸。
他牵过她双手,低了头,伏在她掌心,低低地呢喃,“词儿……”那手,竟有些抖;声音,竟也是颤的。
她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却听他低低地继续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往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好么……”
两人回房,悔儿识相地退了下去,居然还替他们掩上了门。
几分不自在,她便拿了本书,原本只是随意地翻着,可是看着看着,内容竟是十分地吸引,不由渐渐入了心,完全忘了身旁还有一人。
鬓发轻挽,有几缕柔柔地自额前垂下,清浅的眉,素净的容颜,专注的眼神……
温静,淡雅,真的很美。
可是他的脸却沉了下来。
那一晚,他对她抵死缠绵。
就算她承受不住了,他亦不肯放手,只是那动作举止,变得是极致的温柔。
饶是如此,她仍堪堪睡了几天。
那日红文宴之后的事,她没问,他也不曾提起。
还有那个郡王之女,初时她还以为她入了府,毕竟当时他对她可是喜爱至极,可是后来悔儿告诉她,她晕倒那时,是姑爷抱了她回来,那女子当时仍想痴缠,被姑爷一掌拍飞了,跌进了荷花池里,好不狼狈。
小丫头一边形容,一边笑得厉害。原本对姬行雅所有的怨言,在看到那女子的下场之时,便已烟消云散了。
她还说,大小姐那日还跟着来了,带着已长至半人高的豹儿。一进门,只说了一句我家豹儿饿了,然后便挑了个位置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它扑上某人张口就咬,一边冷笑。
想起那日状况之乱,场面之惨烈,悔儿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暗道,以后万万不可得罪大小姐……
再说那某人也实在能忍,不闪也不避,只久久地凝望着床上昏迷的小姐,任那豹儿狠狠地咬了一口,若不是大姑爷及时赶到带走了大小姐,只怕某人早入了豹腹……
怪不得他手臂上有极深的牙印,仿佛被野兽撕咬,稍一用力仍渗出些血丝来,原来竟是此缘故。
姐姐真狠的心,而他竟也真的不避。
是避不开么,还是有自罚的意味?
抑或是,因为对象是姐姐,所以便任由她?
罢了,想来想去,仍旧猜不透。
反反复复,她已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只是想起那日他的呢喃,她仍是忍不住动容,兴许,他还是在意她的罢。
身上一暖,肩上披了薄薄的长衫,回眸,白衣映入眼帘,然后是他的笑容,如水玉般温润。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白色的衣装,不妖不艳,没有往日的风华绝代,却如谪仙般,别有一番超逸脱俗之美。
她呆呆地看着,竟忘了回神。
见她如此,他笑得有几分得意,原以为自己在她眼中亦如常人,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词儿,你若看不够,我们回房再慢慢看可好?”入秋了,风起天凉,她身子弱,不适宜吹风。
她回过神来听清他的话,脸上不禁一红。
只怪他长得如此好看,当真是个妖孽。
看着,看着,看她一页一页地翻过,整个人融入书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已与她无关,她自有她的世界,那里便是她的茧,如若可以,她可以静待千年,只待破蛹。
他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