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由不得你!”穆宗胜平素便是这般暴躁脾气,更不许有人忤逆于他,原本在这家中他说话便是说一不二,今儿个听了穆芷姝所言,心中怒火更甚。他剑眉拧起,侧身看着穆芷姝身旁的知夏,神色阴冷道:“好生看着她,你本是犯了大错,如今我让你将功折罪,若她寻了短见或是不见人了,我定饶不了你。”
知夏怯懦地低头,她怎敢不从,即便她再是衷心与穆芷姝,今日的情形也由不得她说半句不是。先有老爷以性命相要挟,后有小姐的终生幸福。小姐现今已经比不得当初了,没了贞洁的女子,即便是娘家的实力再为雄厚,也不过浮叶游萍,在这残忍的世俗江河之中被吞没湮灭。
待穆宗胜走后,知夏弯身去扶穆芷姝,“小姐,您还是起来吧,其实老爷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您如今早已经……已经不能同往日相比了。”
知夏声音细细如蚊蝇扑翅,最后几个字更是被她吞咽进去,硬是没有说出来。
然而穆芷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杏眸怒睁,神情扭曲,眼角滑落的泪水还未风干。
“知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的奴才?”一想到连平日一向都只听她话的之夏如今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连她的丫鬟都嫌弃她如今肮脏的身子,愤怒从心底腾起,怒意狂肆地染上,在她的胸腔里积聚。
知夏往后退了退,咬着嘴唇,垂在身侧的手颤颤哆嗦着。
下一瞬她踉跄着跪在地上,“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该死,小姐是国公府嫡女,更是国相之女,不论如何都是京都乃至整个大周最为璀璨夺目的明珠。”
知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偷偷看一眼穆芷姝。了一句:“明珠也有一日终究抵不过一落千丈粉身碎骨。”
说话间,指甲差些嵌进皮肉之中,唇色暗淡惨白。
“小姐莫要这般自暴自弃。您看那陈举公子人应当也是极好的,老爷将您许配给他,想必那宁安候世子也不会亏待小姐您的。”好歹也是一个世子,即便是落魄,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她若是陪小姐嫁过去。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穆芷姝闻言,顷刻间暴怒,竟是从所未有地用脚狠狠地踢了知夏,“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奴才,一个鼠目寸光的婢女。”
如今她虽然已不同往昔,身子是脏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轮不到陈举那般庸人痴妄。
她穆芷姝就算真的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下嫁。
知夏的心在穆芷姝冷言冷语之中。似乎凉了几分,亦或是再多几分。
手攥紧,怯懦的眼神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席卷着她的身体。
知夏一直默不作声地陪穆芷姝跪着,即便是浑身瑟瑟发抖,也强忍着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穆宗胜大步流星走出,到了正厅,便瞧见衣衫褴褛,草鞋为履的辛亲王。他早已是花白的头发却是被他很好的修整梳起,形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他坐在大厅。少了往日的嬉闹之语,面色渐渐凌厉。
让人无法逼视。
瞧见穆宗胜放缓了步子,眼神也阴枭毒辣起来。只是迎上辛亲王时,瞬间收敛了眼底的狠戾之色。取而代之的是谦卑与温和。
“不知辛亲王光临寒舍,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他温和的目光下,泛着阵阵无形的幽寒。
他嘴角轻轻裂开,笑意自然而随和,原本想着这辛亲王会给一个面子。
然而辛亲王却是冷哼一声。手里的白玉杯子也被他胡乱地一扔。
杯子落地那一瞬,整个房间里的人心都跟着微微颤抖。
“当朝丞相,便是这般不讲信用之人么?两月前说好欠我五万银子现在还未还来,真当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记得了,还是觉得人老了好欺负?”辛亲王话语犀利,言之凿凿,一时间穆宗胜竟是无从辩驳。
他目光黯然,神色微微一僵。莫不是上一次去找昭小王爷根本不管用,带着试探性的语气他轻声说道:“前些日子,下官将此事与昭小王爷说了,也已经将这一笔账还清了。不知王爷今天前来……”
她不敢继续说多,生怕辛亲王怒意再次蓬发。
然而下一瞬,辛亲王就猛地站起身,丝毫看不出花甲之年的颓然苍老,苍井有力的双手狠狠地拍打着桌面,茶盏的水都漫了出来。
气氛瞬间僵硬冷凝。
“他知道什么?这钱分明是欠着本王的,即便是换给了宋璎昭那也得让我亲自过目。既然丞相说这五万两白银现已在我王府,那便随我走一趟,一看便知真假。”辛亲王得理不饶人,容不得穆宗胜驳言,便起身往外走。
见穆宗胜不为所动,他又转过身来,面色忽然舒缓了不少,说道:“王爷,当初您用宣纸骗取犬子五万两银子,此事实在说不过去。这件事情,即便是传到皇上耳边,那穆某也着实觉着委屈。”
穆宗胜知道当今皇上也惧怕眼前这位皇叔,可他不得不这般说。至少在他心中,却还是觉得辛亲王是在乎皇上的感受的。
可辛亲王分明就不吃这一套,他顺手再扔一个茶具,怒道:“丞相若是想要上皇帝跟前讨得个说法,早说便是。我们现在就上朝,面见皇上,谈谈贵公子是如何开赌坊,骗钱财的。”
他如何能绕得了这等搜刮民脂民膏的父子,恰好面见皇上,当面揭穿他们的恶性。
辛亲王一直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