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我身着一件锦缎暗纹如意襟凤仙领无袖短旗袍,海蓝的布料正红的绲边,掖襟上也是正红的牙子盘混,对比度极高。
旗袍是许南川和我一起选的,同天还定下了其它样式,以及西式礼服,他只说留着宴会时穿。懒
大川哥也很有意思,选这身旗袍是我临时起意,他想必不知。或者他还有这样一层意思,也想要个未知的惊喜。
怪不得我巴巴的拿图册给他看,他显得有些回避,明明之前常常总是想参一脚来着,他有时便是与个孩子无异。
我不自觉的牵动唇角,正巧造型师需要这个动作为我涂掸腮红。
脸上涂抹着看似浅淡,实则精细艳丽的彩妆,盘发在脖颈一侧绾起。因为我的头发长且直,弄造型不易也不够好看,之前还用发棒卷过,蓬松柔软且卷曲的效果便出现了。
精心装扮后的我看起来姿容妍丽,饱和度极高的浓郁色彩和空间里肆意流泻的光线,衬得我皮肤瓷白如玉。
我盈盈浅笑,若是不甚了解的,端得看,镜中佳人实当得“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想到这儿,自己先狠狠恶寒一把,不过这难得的娴静且妖娆,也狠狠愉悦拉自己一把。
许多年来出席过的大大小小的宴会,除了衣着,妆容上大都不甚在意,但凡母亲不做要求,多是素颜。虫
我妈这次却是上心,延家的造型师上妆时她在一旁全程陪同,若是那里觉着不好便会适时提出意见,商量着改动。
想是怕我起疑心,她还从镜子里看我说,“别嫌烦,忍着点,这也算是你的成人礼了,可得仔细着。”
她这解释还真让人脱力,“成人礼”?我又不是男子,还要在这个年纪行弱冠之礼的。
自从得知生日宴即为订婚宴,我便深深觉着人生无趣,还要故作不知,又要记挂着扮惊喜,该有的情绪早就被忽略了
这情绪酝酿发酵了这些时日,偏生到了大幕开启时兴起了本该被逐步消化了的紧张感。
也或者是我矫情了?按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现在还紧张真是让人无语。可只要想到今晚过后我和大川哥就要在大伙的见证下成了有婚约的人了,我这心就控制不住飞快的跳,肌肉都绷紧起来。
我终于知道为啥会有那么多逃婚的人了,婚前恐惧症说不清道不明,正如一团乱麻,可能它不过清晰的一根绳,堆在那儿却无根无由惹人心慌。
造型师的工作已经结束,我只需再等上一阵儿就能出发了,穆洛谨这时候敲门进来,手上还拿着个方方正正的行子。
“洛谨?怎么过来这边了?”
“婶啊,还不是年年么,催着问我要礼物,恁是等不得了。那我就过来吧,咱一块走。”
穆洛谨摇头叹口气,无奈纵容的笑开来,霎那芳华宛若行云流水般铺散延宕。电的年轻的女造型师手上一抖,化妆箱掉到地板上。
锁扣还未扭上,箱盖崩开,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散出来,我妈眉头微蹙,二哥玲珑的请她下楼瞧瞧奶奶去,待她出门后蹲下来帮造型师拾东西。
女孩儿比我要大上几岁,却也不过是年轻忻娘,连声道歉脸涨得通红,见二哥帮忙,距离她那样近,更是红得似要凝出血来。
据说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的人才是真的好看。穆洛谨自然是真的好看那个圈子里的,可他也是清楚自己的样貌有多好的。
他从不刻意回避这一点,也更加不会坏心的利用,只是视若平常,该怎样怎样。殊不知,若是有心瞧上了,便是挖个鼻孔也能看出恣意风.流来。
女孩儿临走塞了张名片给他,理由自是官方,心里怎么想谁都知道啊。
穆洛谨也并不拒绝,只是笑笑说谢谢。
“哟――快快来贿赂我,要不我要跟家诺嫂子告状的――”我怪模怪样的拉着长音说话,从他手中夺下捻着名片在他眼前椅。
“嘁,随你便。”
见他不否认,脸色如常,我便确认了心里的想法。不过到此打住也不多谈,说多了说深了我也要不好意思的。
我哥已经把邵家诺拿下了,虽然他看起来比二哥壮,可外表不能全权代表内在气质不是,二哥攻的门儿很大。
接过他带来的生日礼物,我一面拆一面跟他诉苦,说我现在多紧张,有点控制不住想逃跑。
砚台跟我聊天后,穆洛谨抽空过来看看,邻近年关是案件高发期,能有个休息的时间着实不易。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拉着他说说,说着说着就看他靠在床头睡着了,不过意思是领会了。
原本他该直接去酒店的,被我悄悄电话遥控来,说我急着要礼物的理由很蹩脚,不过好歹能用。
“什么?!你想逃跑?!”穆洛谨声色俱全地怒喉了一嗓子,吓得我忙扑上去捂他的嘴,当然还不忘礼物――一只复古双反相机,没放松,没摔地上,我是有多财迷啊!
“嘘――嘘――,别激动,别激动,我不过说说而已。”我把相机暂时摆在书桌上,颗粒凹凸的表面摸起来手感还不错。“谢谢二哥,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不对,这都不重要,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他拽过我的胳膊拉着我转身,扶着我的双肩锁着我的视线问,眼中是实实在在的不赞同和真真切切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