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快要见底的保温壶放回桌上,擦擦嘴,略带戏谑地说:“看来这些年是高估你了。”
没想到辛苦一场换来这样半了不睬的评价,十分不甘心,于是赌着一口气,闷头又煲了半个月的汤才回过味儿来——着了他的激将法!本打算撂挑子不干,可碍于江湖道义,只能硬着头皮干满两个月再说。而今天,终于要解放了,十分欢欣鼓舞!
“你这回可要好好表现,做女人的总要有一两道拿手菜,否则以后嫁到婆家,有你的气受。”妈妈摘着豌豆,一颗颗像翠玉珠子似的乘在瓷盘里。她在我眼里就是实打实的居家型好女人,是万千女性的典范,可偏偏感化不了我,要不是之前拍着胸脯说大话闪了舌头,我至于在厨房这一亩三分地蹉跎青春吗?
继续闷头搅着锅里的汤,灶上跳动的火苗和锅里翻滚的气泡好像在预示着我正往家庭煮妇的不归路上走,我都能想象到那个情景,一天到晚穿着围裙,满脑子全是如何让老公和孩子吃饱,如何不让婆婆挑到错处念叨我。
“太可怕了。”我无意识却很凄凉地叫道,妈妈扭过头以为我发神经,我坚定不移地把勺子扔锅里,决定悬崖勒马!妈妈见我风风火火出去了,在后面问:“你撒的什么疯?”
“出去补张卡”
还没到地方就被罗苏同学的千百个电话砸晕了,高不容易赶过去,谁知道她见了我好像见了鬼似的,指着我身上的围裙大惊小怪道:“小旅,你干嘛去了?受气小媳妇儿?”
我解了围裙坐下来,很不耐烦地说:“这事回头再说。”柜台后面的业务员小姐递给我一沓表格,满脸是笑地说:“吕小姐,麻烦您先填一下客户资料。”
吕小姐?估计是被罗苏绕晕了,我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姓吕。”
业务员小姐很不好意思地说:“那能不能告诉我您的贵姓?”
“布。”
业务员小姐脸色有些难看:“小姐,别这样,告诉我吧。”
我诚恳坚定地说:“布!”
业务员小姐都快哭了:“小姐,不要开玩笑呀!”
“我说我姓布!”
罗苏捂着嘴在边上偷笑,业务员小姐脸上画三条,手脚麻利地帮我补了卡,我拿着卡千恩万谢,要不是被偷了钱包,也不至于来为难你呀!
“你接下去想干嘛?”罗苏显得兴致勃勃,我只能蔫头耷脑地回了一句:“回家煲汤!”这可把她惊讶坏了,正发表长篇大论,我却被旁边窗口的客户给吸引了,她说什么完全没听见。
隔着块儿半人高的挡板,首先看见的是他拉风的发型,凌乱中带着些创意,接着便是鼻梁,垂直笔挺。最最要命的就是那双充满内涵的眼睛,犹豫的气质显露无遗。
天呐,竟然是54度角帅哥!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说着就把围裙往包里猛塞,顺手拿出化妆镜,幸好没被灶火熏着,眸子依然清亮。对着镜子练习几个甜甜的笑,还好还好。
罗苏觉出不对劲儿,顺着我刚才的方向伸长脖子望过去,略略思考几秒,也就明白了,还没来得及鄙视,就被我连推带拱弄出去了。我用眼神警告她,要是敢杀个回马枪毁了洒家的金玉良缘,一定灭了她!
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爱要大声说出来还是有道理的,只是在心里排练了许久,也没研究出搭讪的套路。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他就抓着包站了起来,一转身,分分钟和我面对面!心里咯噔一下,十分机械地叫道:“你好!”同时程式化地伸出手:“我叫布小旅。”
他被我这么一叫,想是吃不消了,愣了几秒,打量我半天才问:“我们认识吗?”
“认识认识。”我点头如捣蒜,生怕说慢了他就没了,“在厦门回来的火车上。”他皱着眉头,继续思索。我赶紧进一步解释道:“你在吸烟,很忧郁很忧郁地吸烟,不记得了?”
他看着我又想了想,忽然指着我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列车员?”
此话一出,方才晴空万里的心情瞬间变的风雨交加,难道我就这么没特点,连个能让人记住的点都不存在?无形中有点抓狂,捏着自己的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重复强调:“你好好看看,我就是那个偷看你抽烟的人!”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连抽烟都偷看,果然,营业厅里的人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则顶着巨大压力,万分急切地看着他!终于,各路神仙保佑,他张大嘴再次指着我说:“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啊!”
“你想起来了?”有点不敢相信,莫非又把我认作旁人?
这次,他极其肯定地说:“那天我还寻思是谁呢,一扭头就不见了,原来是你啊!”
此刻我除了高兴和激动就再没别的情绪了,拉着他的胳膊又摇又晃,说实话,他这会儿笑得有点傻,先前的忧郁气质荡然无存,可还是说不出的帅气。我们像是旧相识似的,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下午,我这才知道他那天的忧郁气质是有原因的。据他描述,他有把心爱的吉他,过安检的时候被个丧心病狂的中年妇女用一大包土特产终结了,于是,他在抽烟区守着吉他的遗骨,内心万分凄楚。
对此,我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忽然生出种同舟共济的心情,恨只恨他没早点认识我,否则怎么可能让他一声不吭就认栽了?
“话说你那天干嘛跑了?”
我挠着头,这才想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