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前一个晚上,玉展雄把长子玉博文和次子玉博雅单独的叫到了房中。
“博文,博雅,对目前的局势和玉家的现状,为父的已经是无能为力了。你们要记着,玉家的任何东西在需要的时候都是可以典卖的,惟有玉器行,再难也要撑下去,那是祖宗的基业啊!”
“父亲,您放心,我和博雅一定不会让玉器行有闪失的。”玉博文诚恳的说。
“博文,博雅,家道艰难,你们兄弟要齐心啊!博文宽厚有余,而魄力不足,今后,要敢于自己做决定;博雅,眼光独到,冲劲十足,但遇事不够冷静,容易冲动,今后一定要改。承祖、承智经验尚浅,有待磨练,今后玉器行就要靠你们了。”
兄弟二人一一应承下来,说了很多请父亲放心之类的话。退出房间后,玉博雅先忍不住了,
“大哥,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去了就不回来似的!”
“博雅,你又口无遮拦!父亲也许只是不放心,多叮嘱两句而已。”
玉博文愠怒的瞪了二弟一眼,“你这脾气最让父亲放心不下,要改改了!”
玉博雅自知失言,暗自吐了吐舌头,咧开嘴笑,对着大哥拱了拱手,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我一定在大哥的英明领导下,好好的改!”
玉博文伸出拳头,轻轻的捶了一下玉博雅,
“你啊!真是让人没办法。”
精巧的回廊上,不时的传来兄弟俩的轻语和笑声。
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旧历己未年,“五.四”运动前夕。
玉展雄带着家人,轻车简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玉家主宅,朝着京城的郊区出发了。
关起远是早些天押运着行李物品,和其他的仆人们一起到的。
这所宅院位于北京城北郊,玉展雄为其取名为“醉梦斋”,每次心情不佳或是生意不顺时,玉展雄总是喜欢到这里来住一阵子。
“醉梦斋”是个两进院的普通民宅,分前院和后院;仆人们都住在前院,后院是主人房。院落虽然不大,但各处亦有回廊相通,垂花门相隔。院中一株绿萝爬满了藤架,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凉棚。凉棚下,是一张舒适的木质躺椅,夏日里,可以在此纳凉,也可以拿一本书,在一片阴凉下,细细的读。
醉梦斋的四围群山叠峦,山上绿树叠嶂,山间溪水潺潺,鸟鸣之声不绝于耳。别有一番田园的幽静和温馨。
宅院前是大片农人的耕地,望着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们,关起远的心从没有过的轻松自在,他喜欢这里,在这里他可以和她朝夕相对,这儿真好!
“起远,原来你在这儿,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你呢。”
关起远回头望去,是妻子玉珀。他和玉珀上个月已经正式的圆房了,此时玉珀美丽的脸上一片祥和,温柔的笑。
“回吧。”
他对妻子简单的说,率先往回走,玉珀微笑着,低着头跟在丈夫的身后。丈夫的态度并没有影响玉珀的好心情,反正他一直少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是不说话的。他对自己一直温和有礼,玉珀对丈夫是很满意的。
关起远夫妇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大门口,此时,大门敞开,门内的小厮、丫鬟忙做一团。关起远抬脚迈了进去,迎面看见玉玲珑和马子服正向他走过来,身后跟着玲珑的两个贴身丫鬟。关起远不由得一愣,回头去问妻子,
“马家的孙少爷怎么也跟来了?”
“他是听说玲珑要离开京城,非要跟着来。好在咱们和马家是世交,住住也无妨的。”
玉珀轻声的回答他,奇怪着丈夫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愤怒和忍耐,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见玉玲珑是来找关起远的,玉珀低头离开了。
“关起远,你知不知道,这儿哪里好玩啊?”
玉玲珑向来都是如此连名带姓的叫他,他喜欢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她这样的叫出来。看着眼前一天比一天俏丽大方的玉玲珑,关起远的心里不由得一酸,他收回目光,低下头,
“玲珑小姐,这儿到处是山,还有农田,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子服,我们去爬山吧,山里一定很好玩!”
“玲珑,别去了,你看山上的树那么密,会有蛇的,我害怕!”
“你要是不去,我叫关起远陪我去,你是个男孩子,一天到晚这个也怕,那个也怕的,我看啊,等长大了一定是怕媳妇的,嘻嘻嘻……”
看着马子服尴尬的红着脸,我开心的笑起来。我就是喜欢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要是……要是、要是你给我当媳妇,就是怕你一辈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马子服闪亮的目光,牢牢的盯在我的脸上。
“马子服,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这回,轮到我面红耳赤了,我跺着脚,伸手要去打他。没想到,马子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轻轻的合在他的手心里。我尴尬极了,但没有抽回手,任他那样的握着,反正,小时候我们也经常这样手牵着手的。
“关起远,你陪我去爬山,好不好?”
为了不让自己再尴尬下去,我故意不理他,去和关起远说话。可是,关起远却转身走开了,走得又快又急,象是在和谁赌气。
我没在意,因为,在我的眼里,他一直就是个怪人,亏得三姐温柔少求,才能忍受这么古怪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