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筝嫁去了江南以后,她是没什么手帕交的。
“您要的鲍汁扣花菇,浓汤金钩翅……”不多时小二进来,圆鼻头上渗出一丝汗水,手里稳稳端着个很大的托盘,一样样把叶央要的东西放下,最后那道汤盛得很满,却一滴都未洒出来,咯噔一声落在桌上。
香气四溢,叶央却没有回神,偏头问了句:“今天初几?”
她这一侧头,注意力还在别处,眼角波光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威压小了几分,小二麻利地边摆碗筷边道:“回您的话,初七了。”
七月初七,是叶央的生辰。
来到这里,似乎就过了一回生日呢,隔间的女子纷纷拿出自己亲绣的手帕香囊,送给寿星。叶央作为现定国公的妹妹,五品的宁远将军,生辰时也没多收几分贺礼,一对比登时显出寂寥来。
少时封将,又在殿前被圣上夸赞过——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百官谁都想巴结,遇到做寿这种能明目张胆送礼的机会,更加不会错过!可惜叶央是女子,目前还没人巴结她,也不会有人邀请说“叶大人今儿来我家喝酒罢”。
她僵硬地弯起嘴角,明明才是及笄,总觉得心理比叶安北都大,将酒盅里的清液一饮而尽,一遍遍默默地告诉自己:“将库支逐出雁回长廊,才是你最好的礼物!还有……叶央,生日快乐。”
——自我催眠无效,很怕寂寞的叶将军现在只想站在二楼冲下面大吼一声:“今儿我做寿,来的人管吃管喝不要钱!”
哪怕嘴上说的不在乎,可这种日子,还是希望得到众人祝福的吧?叶央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里大吼的冲动,突然想起商从谨来。
那身铠甲,便是他提前送的寿礼。那么他自己呢?他生辰时可有人陪着?
商从谨生辰时,恐怕举国都在哀悼皇后忌日罢……比叶央还要倒霉。皇帝自然不会在亡妻忌日的时候,给儿子做寿。
不行,下回她也得准备一份贺礼,送到怀王府上。
倒空了酒壶,叶央提起筷子专心吃菜。胡思乱想一通后,心情舒缓了许多,她也给刚才的异常下了定论:就是闲的!在西疆出生入死多少次,条件比现在还差,怎么不见自己低落了?
还是需要磨砺呀!
本来打算吃过饭就会神策军营地,不过因为叶央低落了那一会儿,又磨蹭到隔间的那群女子走了,自己才决定回去。
七月初七,乞巧节,今晚未出嫁的娘子们俱要对月穿针,向织女祈求自己有双灵巧的手。叶央的指头也很灵活,抓把兵器就能舞得剑刃翻飞,却不是穿针引线的料。
大祁属于女子的节日,是以过了晌午,街上来往的人以女子为主,脂粉首饰铺子更是挤满了人,随意一瞧,竟还有几个身后跟着丫鬟婆子的贵女。
云枝和陈娘都对她不错,更重要的是在这两人身上,都有同样不屈不折的坚韧。叶央起了心思,打算也进去买些小玩意儿捎给她们,珠宝首饰自己戴不得,却很乐意看别人戴。
还记得叶二郎领自己来这里时絮絮叨叨介绍的话,叶央回想一圈,还能记起哪家的钗子做得好,哪家的镯子工艺精,当下便随着人群进了家首饰铺,还没等询问店家有何新货,先看见了一个旧人。
而且是绝对不想见第二次的旧人。
水红襦裙点翠金钗的吴贞儿脸庞俏丽,本来在比较两只玉镯之间哪个更衬自己,胳膊猛地被身旁的女眷捅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目光穿过身旁随侍的一群丫鬟,看见了挺立在人群中间那个高挑的身影。
“她不就是那个……”女伴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样子,只说了几个字就住了口。
“女将军嘛!”吴贞儿大声打断她,“叶家娘子,好久不见,听说你在西疆大营里,和一群男人同吃同睡的?”
叶央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一年的时间,似乎没把这位户部尚书的嫡女心气磨平多少,依旧带着无法无天的张扬。明知这种感觉才是贵眷们的常态,叶央还是喜欢王巧筝那种不会刻意显露的贵气。
“我是圣上亲封的五品,按理说你一介平民,该尊称我一声叶大人。”她淡淡地勾起嘴角,眼神锐利隐含杀气,透着血和铁的味道。
……气势,气势完全不同了!
叶央对自己的变化察觉不到,吴贞儿却立刻感觉出了差别,眼前的人不再是碍于礼法回避自己锋芒的贵女,而是猛虎,是野兽!她是当真杀过人的!
吴贞儿本来没想激怒叶央,只是挑衅惯了,慑于那道目光脚下一软,看见身旁围着许多下人,心里安定几分,蓦地想到什么,又道:“叶大人,今天可是你的生辰?”
“嗯。”叶央随口应了一声。吴贞儿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提问,她接下来若借此嘲笑自己孤单庆生,也不打算反驳。
从前是为了家里不愿和吴贞儿计较,现在是当真觉得她没资格作对手。
吴贞儿问完之后,一声不吭地拿起一只镯子,用眼神示意丫鬟去付账,余光还黏在叶央身上。明明年纪相仿,可她比自己高了一头,一举一动都不像女子,没有半分礼数可言,只是……
家中母亲姊妹说叶央是个相当厉害的人,那可是唯一的女将军啊!都道她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