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微是确确实实被带回来小梁军中,可是状况却不十分好:有孕的女子有哪个会像是郗微这样策马狂奔,与人置气动武?
凌衍和众将自然是带领三军将士杀敌阵前,上音却留在了帐中手忙脚乱的照顾着郗微。军医们纷纷束手无策,眼下在战乱,又上哪里去寻什么名医。
陆白英神出鬼没,在晋国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看着郗微苍白的脸色,上音急得在帐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寨中生过孩子的只有那么几个女人,以伙房老蒋的媳妇儿为首——年纪大的站在旁边叹气,年纪轻的只会哭。上音看着端出来的一盆血水,皱眉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那么许多,掀开了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顾公子,你、你怎么好进来?!”蒋氏先开了口,伸出手想去拦,可是一手都沾满了血水,一时间有些尴尬。
丁令光趴在床头早就哭了出来,一回头看见了上音进来,本来不过是嘤嘤低泣,如今却变成了“哇”地一声,伏在郗微的床头哭得更难过了。
“哭什么……”郗微抬手,打了丁令光一下,“我平日里待你这个弱鸡一样的女人可不好!”
丁令光一抬头、带着泪眼看着郗微的脸,却哭得更凶。
郗微无可奈何地笑了,却冲着上音伸出了手来:“宁杭……我、我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
上音走过去,将郗微的手握在了手中。蒋氏这些女人愣了愣,自觉地退了出去——平日里看着上音和凌衍厮混惯了,却忘记了郗微在名分上还是顾宁杭的妻子。
夫妻之间有话说,旁人退避三舍。而且,蒋氏在走出了大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抹泪,郗微那大出血的状况,最好的状况是能将孩子生下来,不然,恐怕是要母子俱损。
上音握着郗微的手,看着郗微那样子,眼眶一热、柔声细语道: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不好吗?”
“只怕我是等不到好了……”郗微看着上音,笑了笑,“宁杭,有句话我是一定要对你说的,这时候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你说。”
“这孩子……”郗微勉强撑着自己说,“无、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你、你能答允我一件事吗?”
上音看着郗微,隐约猜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还没有开口,手臂就被郗微牢牢地抓住:
“宁杭,你一定要答应。”
上音从来没有见过强悍如郗微也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着郗微的眼睛,上音终于心软,别过头去不再敢看郗微:
“你我……夫妻,不必说这些。”
“我……”郗微才开了口,却被人打断。
凌衍一身戎装、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宁杭、宁杭!郗微怎么样?!”
“你怎么回来了?!”上音看着凌衍,凌衍人看上去倒是没事,可是头发乱糟糟的,战袍也破了好几个洞。
凌衍挥了挥手,摇摇头说:“我没事!郗微怎么样?!”
“凌衍,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郗微喃喃叹了一句,“罢了,也许都是命。”
“你……方才想说什么?”上音重新开口问,生怕郗微受了刺激出什么事情。
郗微摇了摇头,闭了眼:“你们请稳婆、产婆进来吧,我想要最后试一试……”
“可是……”上音还想要说什么,郗微却不想再说。
凌衍和上音出去以后,凌衍先开口说:“冯将军命在旦夕、律军溃败,范先生他们正在全线追击。所以我先赶回来看看……”
上音点点头,面色凝重,心中总觉得事情有不妥。
“律国也生了乱,”凌衍却一语将上音的担心证了事实,“律王前日夜里病故,律王后风秀容让燕王继位,准备继厉朝年号,托作十一代皇帝。”
律王病故?上音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萧鸾也会有死的一天?叔王一去,那么这个天下间,厉朝的皇族也不过就剩下那么几个人。
风秀容十多年前的阴谋,终归还是踏着白骨皑皑,得了天下——八岁的萧宝卷能成什么事,律国王后一朝成为天下的太后,自然是掌握了天下大权。
突然,
一声婴孩的啼哭打断了上音的沉思,凌衍和上音两个人匆匆反身回到大帐之中。孩子才刚刚被蒋氏给包在了襁褓之中抱起来哄着,蒋氏看见了凌衍和上音进来,勉强挤出个笑容:
“恭喜顾公子啊……是、是个男孩儿……”
上音愣愣的看了那个小孩一眼,再看向郗微,却是看见军医们纷纷摇头,站在床榻边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情此景,上音还没有动,凌衍就先动了起来:
“卧槽?!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没看见郗微她、她在流血吗?!你们还不快止血?!”
“凌衍……”上音想说什么,终归是抬手捂住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躺在床上的郗微这辈子都没有那么虚弱过,半晌才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喊了一句:
“宁杭、凌衍……”
凌衍和上音两个人立刻走到了床前,郗微看着他们,无可奈何地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死了,你们两个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骈在一起了……休书,我、我随身带着……毕竟那时你……写给我唯一的东西……”
上音哑然,身子颤抖起来。若不知凌衍暗中搂着他的腰,恐怕上音就要整个人倒下去了。凌衍倒是脸皮厚,此情此景竟然还能笑出来: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