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从日中一直砸到太阳西落,月沫躺在自己当成了一块萝卜皮,左边晒完了晒右边,翻过来倒过去,不亦乐乎。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光终于从天际处消失,夜色漫漫笼罩四周之时,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不知道云妃是不是把烛台也砸了,也不见点灯。
老宫女站在檐下小声地请示道:“娘娘,要不要奴婢进来打扫一下房间?”
回答她的只有一缕似有若无的呼噜声,看来云妃娘娘砸东西把自己给砸累了。
月沫捏了个昏睡诀,老宫女还没醒过神来,就倒在台阶上睡着了,云妃的呼噜声更加响亮,听得光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沫沫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沫从花田里爬起来,掸去身上的草花:“既然你阿娘醒的时候不许我替她瞧病,那就只有趁她睡着了再动手。”
月沫掏出两颗清凉的醒脑丸,一颗自己含着,另一颗递给光华,光华依言将它含在舌根底下。
深紫色的睡雾从屋子里慢慢飘了出来,月沫料定云妃熟睡无疑,这才掌着一颗夜明珠,带着光华进了云妃的屋子。
屋子里果然被砸得挺彻底的,柜子、椅子、桌子……所有的家俱都成了烂木头,就连床的正中央也被砸出了好大一个洞,压根没法睡,地上全都是不到巴掌大的瓷片儿,被撕成了破布条的布料和衣裳,云妃裹着一床露出棉絮的破被子躺在角落里睡得口水直流,蓬头垢面,脚上的鞋袜也不知道被她踢到哪里去了,活脱脱的一副乞丐样。
光华半跪在云妃的面前,轻轻摇晃着她:“阿娘!”
云妃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月沫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依然没有想到云妃会是这个模样。一万多年前,月沫去仙宫的时候,曾经见过云妃,千娇百媚,清雅秀丽,一举一动十分讲究,就连她装水果的金盏,也一定要用仙界那个大瀑布底下冲洗九遍才行。今日云妃的德性,哪还有半丝她当年的影子?
果然病得不轻。
光华施了个小法术,召来一个小小的旋风,将屋子里的残骸全都用风卷了出去,又找来新的床板把床上那个洞补好,垫上从他自己房间里搬来的褥子,又换上新被子,将云妃安顿好,最后,无比期盼地问月沫:“沫沫姐,我娘她真的有救么?”
月沫伸出三根手指头搭在云妃的左手脉门处,探了一小会,皱起了眉头:“这脉象也太乱了点。”
光华:“怎么个乱法?”
月沫:“最简单的,无论是凡人还是神仙,不管他们生没有生病,他们的脉象至少跳起来是规律的。你娘的脉象跳得也太随心所欲了。”
要么半天连一下都不跳,要么眨眼间能跳个好几下,一会强得跟敲鼓似的,一会弱得跟棉花丝似的。
光华:“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我阿娘得的是什么病么?”
月沫又将手指搭在云妃另一只手的脉门处探了一小会,这下子眉头全打成了结:“怪哉!”
光华被她吓得全身都在冒虚汗:“我阿娘怎么了?”
月沫反反复复将云妃的脉象探了好几遍,这才不太敢确定地宣布道:“你阿娘好像有喜了!”
光华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怎么可能?”
月沫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诊断结果确实离谱了点,不过她有她的理由:“我在你阿娘的体内摸到了两条脉象。一般而言,只有孕妇并且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成形有了自己的心跳之后,才会有两条脉象的情况出现。你娘的情况与这个十分类似。”
光华无法接受这个诊断:“我阿娘病成这个样子,父君大人都不怎么来,她怎么可能会怀孕?我娘虽然病得厉害,但她绝不可能会背判我父君,更不可能会对我父君不贞。”
月沫打着哈哈道:“别激动,别激动!我这不是还没有确诊嘛,只是在和你商讨病情。”
光华脸黑:“你若是再这么商讨下去,这病没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