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卡秋莎却从来没有习惯过半岛上的雾。这里的雾像变形人一样,韦斯看的魔幻书里的角色。有时像长条人一样拥抱着地面,像鬼一样从你的身边扫过。其他时候又像烟雾一样蹲伏在土地或公路的低洼处,将一切变得模模糊糊。
但大多数时候这雾是一团厚厚的棉布床单,在几百英尺高的上空飘浮着,形如云彩,笼罩着黑压压的一切,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的雾就属于这一种。
阴霾越来越厚。卡秋莎沿卡梅尔和小镇之间寂静的国道行驶着。她放的是拉吉和洞穴人的音乐,他们是著名的北非打击乐组合。这个地区大部分为森林覆盖,在看护状态下生长着松树、冬青叶栎、桉树和枫树,其间夹杂着盘根错节的小树丛。她开过警戒线,没有理会记者和摄像人员。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这个案子还是为了她妈妈的案子?卡秋莎没好气地想。
她把车停下,和附近的警员打招呼,走到休身旁。他们朝用警戒线围起来的路肩走去,第二个十字架就是在那里发现到的。
“你妈妈怎样了?”休问。
“不好。”
卡秋莎很高兴他在这里。在她心中情感像气球一样涌起,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妈妈戴着手铐、她与儿童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为孩子发生冲突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
休只好淡淡地笑了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电视上?”
“那女人是谁?长得像奥普拉的那个?你要把她抓起来的。”
卡秋莎叹了口气,“他们把那也拍下来了?”
“你看起来,”他在找一个词,“咄咄逼人。”
“她要把孩子带到社会福利机构。”
休看起来很震惊。“是哈珀干的,用了阴谋。他甚至要把他的手下也抓起来。唉,那件事我处理得有些草率。”她又补充说,“我找了希蒂处理这个案子。”
“乔治?好。这人强势。你需要强势。”
“噢,对了,泰伦斯让哈珀进加州调查局,审查我的档案。”
“不能让他这样!”
“我想他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隐瞒米利亚尔案的证据或篡改案子的卷宗。泰伦斯说他也审查了你在办公室的档案。”
“是县警察局干的?”他问道。卡秋莎能觉察出他的怒气就像公路上的红色照明灯。“泰伦斯知不知道哈珀在办一个针对伊迪的案子?”
她耸耸肩,“我不清楚。但他至少会想:旧金山来的那个家伙在我们的档案里搜来搜去到底要找什么?‘案量评估’。荒唐。”她自己的怒气又要迸发,不过她最后还是尽力遏制住了。
他们来到插十字架的地点, 位于公路的路肩上。这个纪念物跟早先的那一个差不多:树枝用线捆扎着,还有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
在十字架底部还放了一束红玫瑰。
她禁不住想:这会代表杀谁呢?
还要有10人被害。
这个十字架被搁在一段未铺的路段上,离大海大约1英里。这条路走的人不多,是前往68号公路的一条捷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有几条路通向奇尔顿在博客里提到的那条新公路,而这一条就是其中之一。
站在十字架附近路肩上的是目击证人,一位40岁年纪的商人。看他的样子会是干房地产或做保险业的,卡秋莎猜测。他身材圆胖,肚子撑着蓝色衬衫,腰带绷得紧紧的。头发有些从前往后谢顶,她还看见圆圆的额头和秃顶上有日晒斑。他站在一辆本田雅阁旁边。
他们走过来。休对她说:“这是菲斯特。”
她和他握手。休探长说他要去督导犯罪现场搜查情况,说完就朝路对面径直走去。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菲斯特先生。”
“看见了特拉维斯。”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他点了点头,“半小时前吃午饭时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所以我能认出他来。”
“你能告诉我具体看到了什么吗?”她问,“并且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好的,大概是今天上午11点的时候。我在卡梅尔有个会议。我是全州总代理。”他说这话时透着自豪。
直入正题好了,她心里想。
“我大约10点40分离开的,开车回蒙特雷,抄的是近路。要是那条新建的公路通车的话该多好,你说是吧?”
她含糊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接着我把车往路肩上开,”他做了个手势,“为的是打电话。”他脸上绽开了笑容,“绝不能开车讲话,这是我的原则。”
卡秋莎挑起眉毛,示意他赶紧继续说下去。
“我从挡风玻璃望去,看见他沿着路肩在行走,就是从那个方向。他没有看见我。他有些拖着脚,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像是小孩子穿的连帽运动汗衫。”
啊,是连帽衣服。
“衣服的颜色呢?”
“我记不太清了。”
“是不是夹克衫、便裤?”
“对不起,我没有太在意。当时我没有认出他是谁,我还没有听说过路边十字架的案子。我只知道他有些古怪吓人。他拿着那个十字架,还有一只死了的动物。”
“一只动物?”
他点点头,“是的。一只松鼠或是旱獭什么的,喉咙的地方被割断了。”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比画了一下。
卡秋莎痛恨任何针对动物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