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别苑。
总管吴胜平正在书房中听取下人汇报,今日贵客到来他本就忙的焦头烂额,偏偏王爷还让他不省心。刚刚王爷的贴身小厮阿昌才来禀报,他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直直盯着那幅画作发呆。吴胜平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再这么下去,他是真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倚竹轩位于别苑西南角,偏远幽静,身处其中只听得鸟语轻唱和风吹竹枝的声音。凉亭中一青衣男子正眉头紧锁,提笔反复掂量久久不曾落笔。他年过而立,相貌平常,面色苍白的吓人,双目却格外清亮,墨发随意扎成一束,颇有些仙风道骨,他的手异常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关节处微微泛白,赫然正是那日信国公府中之人。他似乎终于有了灵感,正欲下笔,只听身后清脆的一声,“咦?这画不错~”李青扬不悦的回头,只见一个俊俏后生正站在亭外探头探脑,见到他也不行礼,径直走来仔细研究他的画作。李青扬正欲赶他走,那人却面色激动的抓住他袖口,“兄台此画乃罕见的好作品,这等慷慨豪迈,必是看尽世间百态,胸怀天下之人才能绘出如此景致!只是未免过于苍凉悲壮,少了几分淡泊之气。”
此言正中李青扬心思,没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竟是知音,他锁眉道,“你所言甚是,我苦想了一夜,只是不知如何表现这淡泊之气。”
后生不由分说的拿起笔,细细描绘起来,李青扬没有来得及制止他,但见他笔法不禁眼前一亮。一炷香时间,在滚滚江水边,一叶扁舟安然漂泊,白发渔翁执杆垂钓,身后不见鱼篓,反而以一壶浊酒代之。李青扬暗叹一声,这后生对人物表情的拿捏如此恰到好处,栩栩如生,画法也与他平生所见大不相同,着实让他感佩不已。后生画完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寻空白处题诗一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李青扬慨叹道,“这词真是妙绝,不知是何人所做?”偏头再看那后生,竟已热泪盈眶。感受到他的眼神,后生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拱手道“词是我故乡的一位才子所做,算是道出了他这一生的感悟,我每读一次都深有感触,兄台此画真真应了这首词的意境,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临摹一份?”
“能得逍遥公子如此盛赞,青扬荣幸之至,此画便赠与公子了。“李青扬说话温声和气,直叫人如沐春风,一身男装的韩夕颜惊讶道,“你怎知我是逍遥公子?~”
李青扬一笑,“公子的画风独具一格,要认出并不难。”
韩夕颜偏过头去,直直盯着他,这人虽长相一般,眼眸却清亮的不像话,深邃明朗,顾盼生辉,竟然把轩毓比了下去,脸上时刻带着笑意,在他身边感觉如此温暖熟悉,古人所说温润如玉,便是指此人了,“你的眼睛真好看。”实在想象不到如此美的一双眼睛长在这么普通的脸上。
李青扬被她突然转移的话题弄的有些窘迫,正不知如何作答,但见一只黑手伸向韩夕颜勾住她脖子,随即冷森森的声音传来,“韩小颜,你拜高僧倒拜到穆王爷这来了,可否把高僧也引荐给我认识认识。”
韩夕颜顿时头皮发麻,暗叫不妙,今日她为了偷溜出府撒谎说要去远郊拜见一位高僧才哄得安之乔带她出来,不想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还没半日就被拆穿,看来她真是不适合骗人。她谄媚的笑着回过头,“hi,这么巧啊~“安之乔眯着桃花眼,一脸不爽,两手掐住她脸颊拉成大饼状泄愤,“你长出息了会骗人了是不?”
韩夕颜睁着无辜大眼不敢反抗,只弱弱的求饶,“我错了,看在大王今天这么帅的份上就饶小的一命吧~!”
两人正闹着,韩夕颜只觉腰上一紧,便靠向身后一个温暖的胸口,李轩毓微眯细眼笑的不着痕迹,手仍是放在她腰间,“安兄,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在相府没能与你一叙着实可惜,今日正巧借皇叔之名聚聚。”
韩夕颜冲他嫣然一笑,“小李子,你可慢了~轻功退步咯~”李轩毓对自己的新昵称丝毫不以为意,替她整了整衣冠,眉目间尽是宠溺。
安之乔刚刚便猜到韩夕颜必是同他一道了,也不惊讶,与他寒暄两句,此时李青扬才恍然,对韩夕颜拱手道:“我仰慕逍遥公子已久,不想竟是女儿身,青扬佩服。”似是有些激动,说话间竟猛烈咳嗽起来。安之乔忙替他拍背,缓了半晌,他终于顺过气来。韩夕颜忽然觉着他有些不同,似乎一瞬间萎顿了下去,她摇摇头,或许是多心了。
李轩毓对她介绍到,“这位就是穆王爷,当日他一见你画作便惊艳不已,可谓神交已久。”他对李青扬道,“皇叔,我说要带贵客来,没有叫你失望吧。“
韩夕颜面色如常,心中却大吼一声,原来轩毓不是穆王爷啊!!!她见他如此爱画,只道是那位天?子忻?姆缪磐跻?耍?幌氲侥峦跻?故撬?幕适澹?撬?质呛紊矸荩?p> 李青扬笑的温和,苍白的面容也泛出一丝红晕“真真贵到我心上了。”说着向韩夕颜讨教道,“逍遥公子画人是一绝,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青扬仰慕已久但望不吝赐教。”
“穆王爷客气了,你的山水画才让我汗颜,白白习画这些年,还赶不上你皮毛。”韩夕颜惭愧的摸摸后脑勺,“但若说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