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三十,天格外冷。
外面的雪早已经停了,路上行人来来回回的脚印,也被掩藏的干净,夜色下,只能看到没有竣工的工地,大雪不及的地方,一块块突兀的黑。
在西北城区,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每家院子外面,都挂着至少两个大红的灯笼,里面点燃的蜡烛,通过红色的绢纱,照亮了好大一块地方,而后各个灯笼连接起来,整个坊间也都通亮起来。只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却还是昏暗依旧,那就是各坊之间的巷子里,偏门上虽然也挂上了灯笼,但且小了好多,一看就比不上前门院子里外的那种大红灯笼,就连灯光也显得昏暗了许多。
昏暗的巷子,有人声。
有人声的巷子,在第三巷。
黄珉荣在得知倭人劫财害命之后没一天,就把自己的妻子给休了,理由是犯了七出之条中的无后。可如今,在巷子里,昏黄的灯光下,分明就是黄珉荣和他已经休了的妻子,还有好几个站在暗地里的黑影,一个个黑衣蒙面,看不清楚。
黑影们从巷子里出来,如风一般的掠过通白的雪地,重新又消失在东南城区的一处暗影里,过不多时,黑影重新出现,还是如风一般,逐渐向南边靠近。
黑影们在一处院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一点火星,从黑影中间嗖地升起,直达天际。
轰隆隆。一连串的闷响,火星变成了流星,其中一颗流星竟然砸在了院墙上面。石头垒砌的院墙一下子就破开一个大口子,倒塌下来的碎石,把院子里丈方的花圃和菜园,彻底的埋在了里面。
流星很多,从海上射过来。
砸在雪地上,一下就是一个大坑,溅起的残雪一下子融化成了雨水。飞溅四方;砸在院墙上,好似泥糊的纸片一样。一砸就塌一片,一砸就塌一片;砸在屋顶上,砸在屋墙上,砸在...
白玉萍被吓住了。白起被吓住了,江野被吓住了,跟在江野这边,吃过年饭的张老头,方以智,冒辟疆,李虎,张莠,吓住了。
一颗流星从屋顶上砸下来。砸通了一二楼之间的楼板,落在了堂屋中间,是一个浑圆的铁球。
“敌袭!”率先反应过来的李虎把江野扑倒在地。用自己宽阔的后背,试图挡住下一下落下来的铁球!
基地,值守的刘汉生看着火流星落下的地方,悲愤莫名,嘴上的竹哨,声音凄厉。
短短数息时间。基地的护卫就整队完毕,刚想出基地大门。前去营救江野那边,一根铁箭,从大门外射进来,把刚刚升任队将的魏国忠,射死在了地上。
魏国忠还没倒下,身上就扎上了第二根,第三根。
铁箭如蓖,把毫无准备的护卫一个个就这么射死在了地上。
铁箭停了,一个个黑衣人纵跃进来,手上明晃晃的后背大刀,依次朝护卫的身上砍去,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一个个的补上一刀。
刘汉生抽刀在手,对着一个渐离渐近的黑影直刺过去,不想那个黑影也不出刀,直接一手就抓住了刘汉生的刀身,接着就是一个拳头过来,把反应慢了一拍的刘汉生捶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支大脚,踩在刘汉生的身上。
刘汉生最后看到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黑影,倒转那把自己的太刀,往自己的胸口扎下。
廖大宝从屋里出来,已经是一身将官装扮了,回身抱了抱钱如芬,“好好在家!没事的!”
廖大宝知道,刚才的闷响,可不是冬天闷雷,而是,炮声。
看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江野的住处,廖大宝加快步子,跑将过去,身边不时有一个个穿戴齐整的护卫加了进来。
还没跑到路口,路两边的房子里,就传来两声枪响,在廖大宝身边的两个护卫队汉子就应声倒下。
廖大宝身子急停,迅速倒在地上,而后向着一间房子滚了过去,等到那间房子的窗下的时候,廖大宝已经抽刀在手。
身子跃起,从窗子里撞了进去,手上的长刀,已经先一步在身前划开。
手上传来的感觉,自己的长刀并没有砍杀到人,可下一刻,身上传来的痛感,预示着廖大宝已经先于敌人一步,被砍伤了。
腿上,腰上,背上,一处处撕心裂肺的痛,最后被一把前胸穿后背的短剑结束。
房子外面,已经成了修罗场。
码头,韩世喜和种文德,蒲惟理三人,尸身已经和头颅分了开来,原本要挂牌匾的牌额,挂着三人的头颅。
牌楼下,当头一个且高且壮的黑影,身后是近百个同样打扮的黑影。
码头处,数十艘战船,正对着远处的大火处,不断的射击,不断的,一颗颗炮弹。
当头的那个黑影,空出一支手来,向前一招。
近百个黑影,就好似一个个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明晃晃的刀片举着,杀声掠起。
......
方以智和冒辟疆已经回到南京近半个多月了。
翠福楼,采薇已经换上了时令的轻纱罗衣,秀了好艳一朵牡丹花的胸衣,被两个浑圆撑起,饱满,如意。只是,采薇不会知道,在遥远的潜龙城,已经化为灰烬的潜龙城,也有这么一个丫头,会秀一幅同样艳丽的牡丹花,一个这样曾经的丫头。
蒹葭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蒹葭,单独在自己的闺房里,一张不大的圆桌,暂时被充作书桌,上面已经铺好了上好的宣纸,笔蘸浓墨。
蒹葭正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一眉一目。可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