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沉淀,或是在你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或是在你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又或者就在你自己的身上,在父亲拱起的背上,在母亲眼角的鱼尾纹里。
宋氏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十年前她为生活计,带着一个稚童进了济南城一个姓秦的大户人家,然而在第二天她就不得不继续开始为生活奔波,身边还多了一个刚从娘胎里出来就家破人亡的婴儿。或许是怀里的婴儿给她带来了好运,她开始遇见了好人,她在他们的帮助下搭建了自己的一栋茅屋,春秋四时有了能够遮风挡雪的住处;有了自己的院子,在院子里还开出了第一块菜地,侍弄着自己和孩子们爱吃的白菜、青菜;开始养上了第一只鸡,捡到第一个鸡蛋,她还记得当一共捡到三个鸡蛋时,她把鸡蛋做成了鸡蛋羹,还撒了些许葱花,那好像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吧!接着在一个秋天的黄昏,她第一次听到了还没断奶的秦家小公子叫她妈妈,虽然声音模糊不清,但她依旧感动了一整夜。而后孩子慢慢长大,开始懂事,她开始告诉孩子的身世,让孩子不要叫自己妈妈,年幼的孩子以为自己不要她了,赖在自己身上硬是不放手。第二天,孩子竟然跟自己说他错了,然后开始叫自己姨娘,开始叫自己的女儿丫头,一直叫到现在。也许能叫到永远呢!她不时的厚颜向老天祈求着能够延续这个称谓。
宋氏还记得孩子的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尿**,第一次自己拿着筷子吃饭,看着怎么也夹不起菜来的孩子拒绝了自己和女儿的帮忙,小脸上坚韧的神情至今依旧印在心底;记得两个孩子第一次争抢着要睡在自己的怀里不惜跟对方赌咒发誓说再也不理彼此,而第二天两个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继续在一起玩耍。孩子们在慢慢长大,只有一个卧房的的里间开始扩建,孩子们在也没在自己的怀里睡过一个晚上。
这就是宋氏的十年,她的十年里没有自己,全部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们的一切早就把她的时间充满,把她的内心充满,把她的梦境充满。这就是母爱,一个秉自内心呼唤,秉自一个更大的母亲——华夏的教化。
宋月如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她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的娘亲,但她再母亲没告诉她之前她就知道了和原来一样的答案,但她依旧会继续问着娘亲,直到有一个小弟弟就那样突兀的闯进了她的世界,她的心思就转到了这个一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一双比自己还黑亮水灵的眼睛和自己对视的小屁孩身上。是啊!不就是一个小屁孩么?大冬天的把**铺尿湿了,害得自己一整晚没睡好,还敢跟自己抢自己娘亲的怀抱,他就不知道那里的位置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么?
还叫我丫头,不知道叫姐姐么?也不看看娘亲不在家的时候是谁给他喂吃的,喂喝的,也不看看他是在谁背上长大的,不看看娘亲不在家的时候是谁把他抱怀里哄睡着的。也怪娘亲,老是护着他,养了一身的坏毛病,现在竟然还学会撒谎,还要自己也跟着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娘亲,到底要不要告诉娘亲呢?那家伙可是明早天一亮就要走了啊?
宋月如看着自己房间外面开得正艳的花圃,把梳妆台的凳子搬到窗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花圃,依稀间有一个少年在帮他打理着花圃,拿着锄头锄草,拿着水桶浇水,有一朵开得正艳的月季被他从分桠的地方割了下来,剔除了上面的尖刺,刨了外皮,像簪子一样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晃神间,宋月如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却是一个镂空金花的银质簪子。外面的人儿也凭空消失,只有花开正艳。
这是江野到这个时代的第十个年头了,当时知道真相后慌忙间逃亡出来,也不知道随手带了谁的档案,十月娘胎的艰苦融合,终于化成了自己胸口的盘龙图案。如今十年成长,除了自己前世的记忆渐渐苏醒,那个档案的名字也浮出水面——白起,秦国战神。
江野在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自己该姓秦,还是姓宋,姓秦?自己只记得那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和蔼的中年人,记得那晚上他把自己托付给了姨娘,甚至放弃了给自己一个名字的机会。自己在这十年中每时每刻都充斥着的是姨娘的影子,给自己喂奶,给自己洗尿布,哄自己睡觉,哄自己吃饭,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在内心生根发芽,并长成了一株叫做亲情的大树,连着生命,连着彼此。
江野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这十年间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与一个婴儿,与一个孩子有那么一丝的差别,就是怕有一天吓着这个在自己和月如面前坚强而快乐的活着,独自一人却在深夜啜泣流泪的女人,现在他还记得自己五岁那年,从她手中接过《三字经》并读完一页时,她那惊愕的神情。江野在内心发誓,她要照顾这个女人,给这个女人一个安稳的后半生,还有那个叫做月如的丫头。但这些都不应该是在这里!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坳里。而是在一个叫做中国的世界里,一个祖先起名华夏的世界里。所以,他要出去,要出去为这一切的一切做准备,出去的越早,到时候把握就越大。
江野在桌子上铺上纸笺,写下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封信:“姨娘,月如如面:在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要到外面去,看看这世界的大,看看这世界的宽,你们不用担心我,李家兄弟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