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郑大山、李华和如水杀完了两只羊,如月秋兰在一边打下手,接羊血,烧热水。
如烟和娘亲坐在东屋里,听着外面的人忙来忙去的声音。
只听如水道:“嘿嘿,这涮羊肉要是端上了野味楼的餐桌,食客们全得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上次小妹过生日的那天就是这样。”
如月搭话的声音:“是啊,肉香味美的,食客肯定会少不了,这样,因为野味楼打架的事儿散去的食客还会回来的。还是妹妹的主意好!”
“呵呵,可惜铜锅少了点,一共才打制了七个。”
屋内的赵氏打量着如烟,她对外面说话的声音全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就是坐在自己的面前出神。
赵氏愁眉苦脸地拉过小女儿的手来,轻轻地拍了两下,心疼地说:“烟儿啊,既是观音菩萨给你托梦,你今天去还愿是应该的,娘不拦着。只是,卫公子跟那孙继祖一样,当初也是富家子弟出身,你姐她一个人就够我操心的了,本以为你是个让为娘省心的。谁知……”
如烟低头不语,听娘又说道:
“反正,你切不可再像昨天那样,轻易就伸手拉一个大男人的!要是这样,娘就白疼你了。昨天有情可原,以后就不成了。”
如烟脸红了,对娘说:“娘亲,昨天我是太震惊了,像挨了雷一样。以后……娘放心吧。”
如烟跟如水如月走了后,赵氏沉吟了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
李华回了东院,郑大山和秋兰进了东屋。赵氏说:“莫非,烟儿也是个让我操心的?”
秋兰忙劝道:“婶儿,小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冷静下来,是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您就放心吧!”
郑大山当然也知道了这个事儿,只是他才不信什么观音菩萨的点化呢。如烟是他的掌上明珠。放在手心上怕风吹了,含在嘴里边怕含化了,所以当初借钱也要给小女儿打制一个银手镯。到现在他还没跟如烟说过什么,只是他的想法跟妻子是一样的。效人家,将来找个好人老实人嫁了才好,像自己的儿子,和秋兰就是很好的一对儿。
赵氏忽然像想起什么来:“秋兰,那天你说什么,说如烟和傻子怎么了?”
秋兰连忙把话头岔了开去:“婶,我没说什么呀。您看,这三张羊皮,将来可以做成羊皮小袄啦!”
郑氏野味楼见上来了新鲜羊肉,全都高兴坏了。由于今年闹大水的关系。今年县城附近都没有养羊的了,何况涮羊肉这个汤菜,是如烟的创新,可天下也没有涮羊肉这种吃法。
上次,只有一个铜锅子。食客那么多,哪轮得过来啊!于是有客官居然等着排队了,上一锅吃完了,就抢着让伙计把铜锅子送到自己这桌来,热腾腾,香喷喷,连吃羊肉带喝汤。一个个的嘴上全是油光水亮的,临走的时候都大呼过瘾。
二子见又来了羊肉了,美得他手舞足蹈、抓耳挠腮的。他想着,一会儿粥客散倔,他还要到大街上吆喝几嗓子,连鹌鹑菜带涮羊肉的全都喊上。嗓门一定要大,让龙翔饭庄那边听到才好呢_,想看郑氏野味楼的笑话,下辈子吧!
卫子然当然也是高兴,如烟用增加涮羊肉的办法来招徕顾客。这办法确实是妙。只是他现在实在顾不上这些了,昨天他把伙计厨子们全赶回家,由他在野味楼里守夜值班,这一宿他都没睡踏实,翻来覆去的,天色仍大黑的时候,他就披衣坐起,掌了灯,看着铜佛背面的“雨”字陷入了沉思。
如烟问我知道自己是谁吗?又问我知道她是谁吗?好奇怪啊!莫非,答案就在这个字中?
莫非……
他猛地跳了起来,却手攥铜佛,木讷在那里,久久不动,直到天色麻麻亮,伙计来敲门,他才惊醒过来。
离上香的时辰还早,如烟跟着众人忙来忙去的,食客们来喝野味粥的时候,各色各样的粥全已经做好了。
客人果然仍是没有前几天那样多,二子一下子急眼了,这野味楼里,除了如烟卫子然和如月,他就算是排第四名的资历了,他顾不上这些,把酗计交待好后,亲自出马去街上就吆喝开了,涮羊肉在他吆喝起来,简直跟涮龙肉差不多了。
如烟微笑了一下,以二子的嗓门,估计龙翔饭庄的雅间里,关紧了门都能听到了。
卫子然看到了如烟的微笑,心里豁然松了一下,但也只是松了一下,他和如烟出去的时候,如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眼泪又已经噙在她的眼睛里了……
谁的眼光如雾,似看不透里面的过去与未来?
如烟跪在菩萨像前,把银镯与小铜佛一并供在香桌前,连磕了九个响头,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成河。
她抹去泪水,卫子然看到她的眼睛里,如雾,如烟,如雨……
卫子然心疼不已,却又无言以对。一个小铜佛,不是也让自己苦苦思索了一夜吗?
如烟转过头来,问卫子然:“当着观音菩萨的面,你告诉我,你就是我的雨哥吗?”
“如烟,难道……难道这个‘雨’字,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卫子然惊然问道。
“嗯[音菩萨告诉我,那个人就是雨哥。他是你吗?”如烟痴痴地却又执着地问道,眼泪又淌了下来。
“我……我……我不知道。”卫子然嗫嚅道,他心内大跳,拒他知道,他只要承认他是雨哥,如烟以后送给他的,一定是灿然的微笑,可他没有说。
“是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