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朝公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原地蹲伏,自己则摘下弓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凡妮莎听到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女人的惊呼和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接着是雷纳的羽箭破空之声、男人的惊呼,之后开始大声咒骂,最后声音逐渐小下去,公主确定危险解除,从藏身的地方向他们走过去。
地上躺着两男一女,女的额角撞破流血,正处于昏迷,男的则每人一箭,已经被雷纳用藤条绑了起来。令人不解的是三个人旁边有个大坑,看土色明显是刚挖的。
“你们在对这位女士做什么?”凡妮莎愤怒地问。这场景勾起了不堪的回忆,使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两名男子在向女子施暴。
“女士?哈!”其中一个瘦高男人讥笑道。他满头杂乱灰发,脸上有道贯穿鼻梁的长疤,不笑还好,笑起来那粉红的伤疤好像轮动脚爪的蜈蚣在脸上爬,“她是个妓女,打她躺下起开始计费。”
另一个跟着笑起来,“她现在就躺下了,你们准备好付钱了吗?”他穿着打补丁的皮衣,秃头,宽下巴,大肚子,模样十分猥琐,但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特点,混浊而贪婪的小眼睛。
凡妮莎赏了疤脸一耳光,“闭嘴,你们趁着暮色把她弄到这儿来,肯定是想对她不利。”她看了看那个坑,幽深宽大,足够活埋眼前这两个坏蛋,然后她从雷纳腰间抽出匕首,“我这位朋友嘴里没舌头,他不嫌你们脏的话,可以借去试用几天。”她在他们脸上比划着。
两个男人顿时收了声。
凡妮莎蹲下身去检查女孩,她穿着朴素的纯棉罩裙,袖口和领子已经磨破了边,除了面容艳丽以外,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妓女。这时女孩幽幽醒转,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往后直缩。“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帮你。”凡妮莎扶起她,用手帕为她擦额角的血。
“谢谢,”女孩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下了好大决心才组织好语言,从头说道:“我叫蒂娜,跟他们两个同村,住在新月城外。家里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还有父亲。每天哥哥们早出晚归地辛勤劳作,日子本来还过得去,两个月前新任女王征兵打仗,把我的哥哥们都带走了,家里没了劳力,卢瓦尔河泛滥冲走了我们大部分粮食,妹妹饿得直哭,我不愿让年迈的父亲出去干活,于是跟着这两个人去了新月城。”蒂娜满脸悲容,“一开始我在酒馆作女侍应,可是这两个人带消息来说我父亲生病了,需要很多钱请医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走上这条路,只希望能尽快挣到钱给父亲治病。”女孩掩面抽泣,“我在妓馆做了一个多月,害怕让家里知道我这不光彩的职业,每次都托他们把钱带回去,谁知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我的妹妹,她告诉我父亲已经死了,而他根本没有病,他是饿死的!这两个畜牲从来就没送过钱给他们!我妹妹恨我啊,她以为我抛下他们逃活路去了,她瘦得皮包骨头,为了不至于饿死,把自己卖给了马戏团,你们知道她的工作是什么吗?”女孩朝两个男人哭喊,“她被塞进花瓶里供人参观,可怜的孩子,她永远也吃不饱、长不大!”
凡妮莎静静听着,在心里为索兰达的暴政又记上一笔血债。然而偶然地一瞥,她发现雷纳的神色似有不对,他看向蒂娜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我回来疯狂地寻找这两个人,我要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蒂娜用手背抹着眼泪,“可是村里的人都对我不屑一顾,生怕沾上我的晦气,他们两个为了平息事件,把我骗到这里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我,一了百了。”
“事情是这样的吗?”凡妮莎转向疤脸和秃头,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悲剧的起因虽然出自索兰达,可主导却是这两个家伙,她要给他们公正的审判,让正义得以申张。
“她完全在胡说八道!”疤脸叫道,“我们只在新月城玩过她几次,怎么被这**编出这么些破事儿!”
“对!我听都没听过她说的那些家人!”秃头附和道。
疤脸说:“我们在树林边遇到她,她问我们想不想来点刺激的,然后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秃头接着他说,“结果她临时反悔了,说我们两个人只给一枚银币是在占她的便宜,我们越说越僵,后来她扯开喉咙喊了起来,我一着急就打了她。”
听起来两个男人的经历也合情合理,前提是蒂娜真的是个妓女,这一点蒂娜自己并不否认。那就奇怪了,双方各执一词,说明有一方在撒谎。
凡妮莎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地上的大坑上,这是双方都否认的证物,那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挖的呢?公主探身用手去摸那坑壁,只觉触手平滑,没有铁锹挖掘的斑驳痕迹,树林中土质松软,这种程度的光滑坑壁只有借助魔法才能形成。如果蒂娜说的是真的,两个男人打算活埋她,借助魔法也可以理解,但他们见过蒂娜,埋她一个人的话有必要挖这么大的坑吗?而如果两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被蒂娜引诱到坑边,然后蒂娜主动挑起争执,吸引自己和雷纳解救她,而自己盛怒之下一定会主张处死两个罪魁祸首,那么这个大坑就是现成的行刑工具,既省时又省力。
凡妮莎想明白之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慢慢退向雷纳身边,她冲着两个男人咆哮:“没什么可说的,事实就是你们害了蒂娜一家,你们将会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