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会去做职业守墓人的人,并不是那些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而是那些敬畏鬼神,甚至知道一点鬼神之道的人。[t]尤其是那些年老的守墓者,能坚持在这样的地方做得这么久,不会没有原因。
而且……敏感一点的,或者是方向感很强的人,如果处在鬼打墙里面,也很容易发现不对的。
他们应该是被发现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最后徐青点点头。
她这样一个厉鬼出面……应该能让守墓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而且,就算他们不肯,也还是没什么办法不是吗?
那个声音还在唱着。
“鬼门关上走一走,望见了谁在桥上愁——哥哥呀!道是行得正来走得顺,到头生死一囫囵,谁见你飘飘成冤魂?谁说天公昭昭难胡混,命丧了糊涂使得人遗恨……”
徐青往前走了几步,循声绕过一个坟茔,看到了那个人。正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那人已经发现了她——那是个一手提着一盏电子灯笼,一手拿着个铃铛和烟杆的老人,他手中的灯笼特别制成了古代宫灯的样式,八角四棱,飞檐悬丝。
这是个好东西啊……徐青有这么个强烈的直觉,但是,她却也说不出那盏灯究竟有什么玄机。
“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一眼就被认出了是个鬼魂么?
徐青心里暗叹着。如果这个老人真认为自己是人的话,肯定就喊人了,很简单,他们可是守墓的,对于一切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必须驱赶。
可是她是鬼。
“我是路过的。”徐青淡淡地道,“不过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埋在这里,所以进来看看。”
“哦。”老人那浑浊的眼睛盯着她,道:“最近有人偷尸体,很危险啊,你要小心了。”
徐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哦。”
老人依旧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青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此刻已经收起了幻化出来的相貌,直接地将这具躯体原本的样子露了出来。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会给别人怎么样的感觉——就像面对一个化了浓妆的美艳女尸的感觉。盯着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也不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死物。
她就不信这老头在明知道自己是女鬼的情况下还会坚持盯着她。
而且……徐麟夕那边也能自行去调查了吧?他们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但是,那老头却依旧盯着她,他甚至在一座坟前坐下了来,将灯笼放在水泥地上,点着了手中的烟杆子。
“小姑娘,你知道我刚才唱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我们那里的方戏,七月半鬼节的时候,才在午夜唱给鬼听的。”
“哦。”
老人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道:“这些戏文里都是鬼爱看的故事,就好像人喜欢看人的故事一样。”
“哦。”
“人哪,总喜欢看着落魄秀才被官家小姐相上,然后中状元大团圆,可是鬼不一样,鬼呢,喜欢看鬼自己的故事,喜欢看些人冤死成鬼,然后怎么报仇。因为这鬼啊,是没什么前景可去想的,鬼要是往前想,就是投胎转世了;忘记了自己这辈子的所有东西,却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生成什么;他们只能往后想,想着生前的好日子,想着自己死得冤……”
徐青忍不住道:“这不一定,大团圆看多了,人也会厌烦;急着投胎享福的好鬼也是一抓一大把呢。”
老人却是嘿嘿一笑:“急着去投胎的鬼早到孟婆前面排队去了,又怎么会来听人给他们唱戏呢?”说着,却又唱了起来:“怎的去争奈何桥头一碗汤,将我妻儿全忘?哥哥呀!休再提这天理伦常,苏青我已是冤枉把命丧!趁这天光未亮,好去到仇家庄,索得那人命来偿……”
徐青忍不住道:“大爷,您别唱了行不,听得我烦。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人——这鬼要去报仇便去吧,锣率悄腥瞬唬克?缣?瞬坏蒙人?话驼啤!?p> “咳咳,小丫头,你不懂!”
徐青的眼睛终于动了——翻了个白眼:“我是没啥艺术细胞——”
她忽然僵住了。
那盏灯下……那盏灯下的影子?!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感觉有三个小小的人影?
忍不住摇摇头,仔细看去,却见不到了。
老人明显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笑了。
“咳咳,算了,既然你不喜欢和我这糟老头聊天,我也该去跟别的老头换班了。小姑娘,这里在白天的时候都被人搜过了,晚上你们找不到东西的。你要是想找东西,还是去警察局好些。”
原来尽管那老头被鬼打墙困住了,却依旧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徐青强笑道:“警察未必能找到我们能找到的东西,老大爷,这个您不用担心了。”
徐麟夕和韦香途、李欢也确实在徐青和那老头聊天的时候,找到了些警察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破碎的魂魄。
徐青走出自己的鬼打墙去跟那老头磨时间之后,他们自然是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那一座被挖的墓。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名字叫冯娴筝,墓土半新半旧,确实是被挖开过的。
这个墓原本是三个月前下葬的,但是三天前却又被挖开了。这里也确实被村民和警察处理得干干净净,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
可是那个墓碑后面,却坐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