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声音。连疼痛在这一时刻似乎都变得遥远了。
似乎有一种自心底而生的、迥异于声音的念头开始浮出水面。
它冲着夏梦发出几乎无法抗拒的蛊惑,它在叫夏梦休息,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休息,休息,这才能获得亘久的平静。
夏梦不予理会。
她挣扎着,努力向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剧痛和声音都变得时断时续,相较于最开头的连绵不绝,却又更挑拨人的神经,令夏梦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下一次的疼痛会是什么时候。
身体的承受似乎也到了极限。
但她还是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继续。继续,继续。
哪怕在望不见尽头的黑暗里,也知道有人正等待在黑暗的彼端,也知道黑暗彼端那一次能够照亮所有事物的盛大光明。
可还走在半途,还走在黑夜里的时候。她忽然就清醒了一瞬。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感觉。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惶急的徐巧芬,拉着她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
夏梦一时没有听清楚,这时候她也没有力气说任何话。
她骤然收紧了自己的手!
徐巧芬楞了下,但马上,徐巧芬的脸上就露出狂喜之色。徐巧芬倾身,叫道:“夏梦,夏梦,快使劲,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
“芬芬”夏梦叫道。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却透着一种不容抗拒,“我是不是快不行了?你是医生,我拜托你,一定要保孩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李瀚交情也不浅,以后我把孩子交给你,我放心。”
巧芬脸上立刻露出惊骇之色。
但夏梦不容徐巧芬开口,接着说:“芬芬,听我的。”
这一句话到了尾声,声音就已经歇下去了,但夏梦脸上露出痛苦与疲惫之色,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了一下,却又立刻睁开,紧盯着夏梦,似乎得不到夏梦的答复就不肯罢休。
徐巧芬被夏梦紧握着的手开始抖动起来了。
夏梦此刻的力量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只是轻轻的搭在徐巧芬的手上,轻轻一挣就能把巧芬的手挣脱掉。
但徐巧芬怎么可能会答应夏梦这样的要求呢?夏梦是她最好的朋友,共同成长的好朋友,她第一选择当然是先救夏梦而不是保孩子。
徐巧芬含着泪,嘴里咕哝着说了一句自己都没太听清的话。
这句话夏梦听清了。
她布满汗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低声说道:“芬芬,你现在还了解不了一个母亲的心情,因为你还没有恋爱呢。这是我和李瀚的孩子,我们爱情的结晶。李瀚为我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他委委屈屈爱了我那么多年,我欠他的。还有,芬芬你不知道,我夏家欠李瀚家许许多多,不论如何也偿还不清的。芬芬,我想为李瀚做点什么,我想为李家做点什么,抵偿我夏家对李瀚家的亏欠,我也想为我自己的孩子做一点什么,芬芬,求求你了……”
片刻,夏梦继续说道:“芬芬,以前我没有做的,我没来得及做的,我没法做的,我都没有办法去实现了,我不想这个孩子,和他们的哥哥姐姐一样,连这个世界的第一眼都看不见,就要含着遗憾离开……”
徐巧芬的手突然不抖了,她连眼睛里的泪水都收了回去。
她趁着夏梦还清醒说话的时候,非常快地俯身,在夏梦耳边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没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夏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突然闭上眼睛,面孔因为压抑不住的痛苦而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准备产钳!”徐巧芬回头对助产士们叫道,大家都低估了夏梦腹中孩子胎儿的体积。夏梦一点都不明显的肚型,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估计胎儿在5斤左右,夏梦的身体体质和身体条件,5斤多的胎儿顺产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没有想到,生产过程既然如此艰难。
看见夏梦又陷入了轻微的昏迷之中,徐巧芬冲医生说道:“快,给我准备产钳!”
说着,说着,徐巧芬深吸了一口气,夏梦这是她的第一个病人。
日头已经从东边推移到了西边,灿金的光芒变成橘红色,暖暖的色调投射进医院走廊里,但是却不能让等在产房门口的人一丝一毫的暖意。
一整个白天的等待,潘飞扬已经从一开始无头苍蝇似的焦虑变成了此刻真正发自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他一直在产房门口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轻微地晃着脑袋。
他看见护士从产房里进进出出的,
潘飞扬想硬闯进产房,被护士拦住了,“我也是大夫,让我进去,我或许能帮上忙。”
可是护士还是护住门,不让他进去。
“产妇到底是什么情况?”潘飞扬焦急的问道。
护士神色有些紧张:“里面的产妇情况不太稳定!”
潘飞扬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那样不知所措。
潘飞扬赶忙扶住墙壁,才让自己不至于瘫软下去。
潘飞扬颤抖着声音,低声喊道:“夏梦……”
“产妇难产。”护士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不像是在说可能,而像是在说“就是”,她说完之后,又道,“你是病人家属?产妇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孩子……”
助产护士看着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