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手蓦然一松,李振宇一下从墙上滑下来,软软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他咳嗽了几声,忽然道:
“如果,振宇一定不肯呢?”
燕王眼眸一缩,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李振宇,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判?!”
李振宇缓缓站起,英俊的面容带着惨淡的阴影,唇边缓缓渗出鲜血:
“王爷,你以为,振宇只是为了云兰,或只是为了北地李家吗?”
燕王浓眉紧蹙:
“有话直说!”
“王爷!如有镜,请自观之!现下的王爷,还有半分身为人主的风采、气度吗?!”
李振宇猛然提高了声音,大喝!
燕王猛地倒退了一步,双手紧握成拳,却是不能回答。李振宇连连冷笑:
“振宇遮掩身形,长随君侧,确有私心!所图,无非一个前程!但,观王爷平日行事,龙行虎步,确乃一方霸主,天下归心,指日可待!唯有事及这位流云姑娘,王爷立刻方寸大乱,喜怒无常……以振宇看来,此女对王爷,不啻一冤孽!振宇无能,百般思量,认定唯有将她除去,方是万全良策!”
燕王如画的眉宇间,愤怒已经压缩到了极致,他几乎想出手杀了这个男人……可,他不能!虽然这个人说的话字字刺耳,他却无法否认,他说出了实情,也是自己心底里最担忧的事!
然而……燕王缓缓笑了,笑得阴寒:
“京城的动态,振宇你难道不了解吗?!父皇有意赐封流云为公主,再远嫁澜珊国,以作为澜珊国替天都出兵攻打呼韩叶的重要筹码……你要杀死流云,当真完全是为了本王考虑?!”
燕王眯起眼睛:
“在此节骨眼上横生枝节……本王倒要怀疑,你是否是我那些兄弟派来的卧底了!”
李振宇缓缓用袖子拭去唇边的血水,冷笑:
“王爷,您这是强词夺理么?”
“什么?!”
“王爷您的情报都是振宇带人梳理的,皇上虽然露了口风,但澜珊国的国师不是已然当庭拒绝了么?流云不过一介妇人,仅凭她就能让澜珊国出兵,此事全然是个笑话!王爷又何必徒增她的身价,自欺欺人呢?!”
燕王倏地上前一步,双拳提起,怒目直视。李振宇却也挺起胸膛,双眼灼灼,盯着燕王纹丝不让!
二人僵持了好大一会儿,李振宇终于轻叹一声,首先移开了视线,轻不可闻地道:
“王爷,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振宇此事虽是鲁莽了些,但实乃对您的忠心所致,天地可鉴!”
燕王脸部的肌肉轻微抽搐着,此刻,他的确无法反驳李振宇提出的观点。
书房的门轻轻地被小厮叩响,带着怯懦的通报声:
“王爷,门外又有人来……”
燕王暴怒地大吼:
“又有什么事?!”
门外的小厮惊得停了一歇,方回复:
“是,是澜珊国的人,好像说,说来接流云姑娘回去当王妃……”
碰!燕王身边的一个瓷罐猛然炸开!
燕王定定地站在当场,目光雪亮,脸色却是雪白。他缓缓侧脸看了看李振宇,低哑地嘶笑了一声:
“振宇,你错了……我们都错了……流云,至少对那个沐梭沙来说,不仅仅是个妇人!”
说着,他大踏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扉,几乎是冲进了外面寒凉的空气中。
李振宇沉默了一刹,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我没错!王爷,你的心乱了,乱了!那个女子,她是孽障!”
燕王头也不回,只是率人大步行向王府大门口,深刻的愤怒在他胸中集聚、涌动着!
夜色下,灯火映照得燕王府前通明一片。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围观者们纷纷扰扰,自带着灯笼挤来挤去,脸上都是兴奋莫名。无论在什么年代,上演这种二男争妇或是二女争夫的戏码总是能引来最多的观众。
场中众人也皆是各有表情:流云是羞涩中带着些微甜蜜,沐梭沙满满写在脸上的都是骄傲和幸福,郭老是错愕中带着警惕,还得看着钰锦,防止她做些什么。
至于丽姬,她的手猛然拧紧了自己的帕子,喜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流云这个贱婢,竟做了这等事……这么说,她对燕王乃至燕王府的影响将会彻底结束了!
平康瞪着沐梭沙和流云,眼中全是不能置信: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霸道,直接……想要就冲上来,全没点弯弯绕绕……
钰锦看着流云,手也猛然紧紧握成一团:凭什么,这个女人,竟被男人这样宠着?!
沐梭沙的部下总共五十多人,包括穆伦和瓦纳,都是一脸坏笑,端坐马上,手上的异族乐器一直没断了响,还不停向周遭看热闹的人群挤着眼睛,抛着眼风,快活极了。他们的队伍当中还夹带了十数名舞娘,身裹艳丽的薄纱,正随着穆伦等人的乐曲欢快起舞,又不断沾着玫瑰花露将花瓣抛洒向空中,端的是异香袭人,美不胜收。
沐梭沙也像穆伦等人一样,向流云挤了挤眼睛,笑道:
“怎样,跟我走吧!聘礼我都带来了!”
手向后一伸,立刻涌上来六名侍女,手里托着偌大的金属圆盘,上面是各色奇珍异宝,闪烁着在夜色中也无法掩藏的璀璨宝光。
流云眼珠略转了转,却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罗……沐梭沙王子,这样不妥……流云不能受……”
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