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云兰就当您人老健忘了。流云,她是云兰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云兰我的结义姐妹。不管奶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云兰心底,是真这么想的。”
奶妈紫涨了面皮,一时说不出话来。
绣月看着这主仆俩,扑哧一笑,上前扶着李云兰,向奶妈道:
“好了,天色已晚了,绣月这就去安排进宫的事,争取这两日便能成行。至于奶妈,您真别怕王妃娘娘吃亏,若是有人想暗害王妃,别人先不论,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定不能让他们如愿――说起来,正是因为知晓王妃娘娘是这样一片真心待人的,我等也才愿意肝脑涂地的呢,不拘主子,奴仆,这世上,谁又是真傻子了?”
奶妈看着李云兰,忽然落下泪来:
“这便好,这样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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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北,大片茂密的树林绵延在山脉之上。这里,被称为龙脉。
零星几座猎人小屋,点缀在树林的中间,在这夜晚,小屋的窗口反射着微乎其微的光芒,投射出屋内的灯火。
其中一间最大的猎人小屋,窗口人影憧憧,显然正在聚会。
这间屋子不过里外两间,内屋陈设简陋,一张大火坑上头铺设着只有猎户才常用的粗糙皮具,又有猎户常用的弓、箭、弩之类的武器在墙上挂着。
外屋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桌,纯以大型原木从中劈开,形成硕大半圆形切面,再将树芯部分翻转,略抛光,当成了桌面。
桌边摆放着几条树桩改造成的木凳,上头坐满了面色悲戚的粗豪大汉。
坐在主位上的一人,却是眉目如画,风采卓越,正是燕王。
桌上摆满了粗劣大碗盛装的烈酒,浓烈的酒香遇着屋子里同样浓烈的兽皮味道,端的是异常刺鼻。屋中的男人们却仿佛毫无感觉,燕王带头拿起面前的酒浆,沉声开言:
“诸位都是平康一家的家将,平康是本王的妹子,本王未能好好照顾她,是本王的罪责!本王向诸位兄弟领罚,赔罪!”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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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手里拿着书卷,罩着一件厚厚的猩猩毡斗篷,施施然地出了门。李晏这几日出奇的安静,完全没有到她房中打扰,让她非常满意。
眼看天际,阴沉黯淡,一场新雪又在酝酿,玉娘不由紧了紧斗篷。不消片刻,玉娘已经来到林子里,她略瞅了瞅周围,确定无人跟踪,方将手伸进了一棵大树树身上的一个树洞,掏出一个手帕包的同时,又将书页中夹带的事物塞进了树洞中。
玉娘展开手帕包瞄了一眼,脸色大变,忙将手帕包贴身收了,匆匆向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走去。就在走到门口的一刹那,吴柳忽然从院子里撞着门出来,脸上青紫了一大片:
“呜呜呜,大爷!您果真不要吴柳,吴柳只能去死了!”
院子里传来李晏愤怒的嚎叫:
“滚!滚得越远越好!”
吴柳压抑地哭泣着,却几乎一头撞在玉娘身上。她抬眼看是玉娘,一时呆愣愣地站下了,青紫的脸上,却竟然还带了两分挑衅的神气。
玉娘诧异地盯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顾自施施然进了院子。吴柳料不到她如此淡然,发了会怔,才呆呆地走开了。
院子里,李晏披着一件皮袄,蹲在一株枯树下,两日功夫,似乎头发掉得越发厉害,连眼角下也出现了皱纹。玉娘看着这样的他,倒是吃了一惊,疑惑地多看了好几眼。
李晏见她的神情,干枯地笑了笑:
“回来了?”
玉娘越发惊讶他淡定的反应,沉吟了一刻,方答:
“是呢,你,脸色怎的这般不好?”
李晏幽暗的眼底,忽然有一团火光亮了亮,看着玉娘,他笑了:
“玉娘担心为夫了?放心,我李晏李大爷壮得像头牛!”
玉娘见他卖弄,立刻冷了脸,连话也不答,掀开自己屋子的厚门帘便进去了。
李晏脸上的笑容刚刚展开一半,只有尴尬地挂在那里,极为诡异。他死死地盯着玉娘紧闭的房门,双唇紧抿,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方扭头向身后束手站着的成妈道:
“给爷准备东西,爷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