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与慌乱,手下一紧:
“巫王,万万不可!”
“为何?”
“你,你若将她的儿子也当做棋子……万万不可,我还指望她能帮你一把,寻一个健壮的躯体替你还魂,若将她的儿子也拖了进来,怕是,怕是不妥吧?”
巫王闻言,温柔地笑了。
“你莫担心,我岂会对燕王不利?这里面的关节我怎么会不清楚呢!你呀,唉,总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
是的,眼前这个女人,陪了自己半生。无论自己当时是权倾天都的太子也好,还是后来半身不遂的巫王也罢,她总这样温柔地笑着,静静伫立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从不走远,更不离开。
即使,两个人都换了躯体,但这份默契,却一直延续在他们的生命里。
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这份默契与关怀消失……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发现比起报复的快感,他或许更想守住和回报这份坚定的,一直默默然而无尽的付出。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握紧了美妇的手指,低声道: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殚精竭虑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美妇揉压他肩膀的动作停了一下,片刻后,用一种有点发闷的声音说:
“箭在弦上,不可不发……你运筹帷幄这么久,此时就算你想停手,那些已经动作起来的棋子们恐怕也不会停止,对吗?”
巫王沉默了一刹,带着无奈地点点头,随后看向空际。
“的确如此……星相显示,一切都在按轨迹运行,已经无法停止了……”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道:
“对了,是时候让莉娜想办法私下会会德妃!”
等不到美妇的回应,他诧异地偏偏头,却见美妇若有所思地望着空际,片刻后,她转过头来,静静笑道:
“巫王,去见德妃的不应该是其他人,应该是我!”
巫王愣了愣,断然摇头:
“不!不行!那宫里太过凶险,你不可以再去!”
美妇伸手替他理了理发丝,眼波如水:
“你放心,二十多年了,我岂还是当初那个不知进退的小宫奴?随着你这么久,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怎么也学到你的几分手腕了。莉娜虽然机警,可终究是异族人,对宫里的礼数关节没有那么清楚,我却是那宫里一条血路滚出来的,怎么也比她强些,你说是不是呢?”
巫王沉默了,半晌,他勉强笑了笑,道:
“如此说来,你是非去不可了?”
美妇微微点头:
“正是……这也是臣妾的一点拳拳之意,我,我实是想再见德妃一面,好好叙叙这二十多年的离情!”
“那么,你去吧,但记住,若是为了护住自己的性命,外人无不可杀!在我心中,你最珍重!”
巫王眼中掠过一份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担忧,也有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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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雄城的兵营正发出令人胆寒的厮杀声,遍地血肉横飞!
虎峰目眦尽裂,疯狂地和贺子禅性命相搏!他身周已经聚集起兵营中的将士,然而,这些普通兵士都并非武林高手,大多数人只有手握兵刃,咬牙旁观的份。
虎峰身上已经多了数十道伤口,鲜血淋漓。
反观贺子禅,他却是招式潇洒,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双如鹰如狼的眼睛里充满了即将得逞的得意之色。
“虎峰,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没有人会来救你,更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说起来,这就是影卫的可悲之处了!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话,手下却是一招紧似一招,虎峰已是左支右绌,连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十分狼狈。
虎峰却兀自咬牙坚守,猛然暴喝:
“全体都有,放箭,射死他们!”
贺子禅怔了怔,冷笑:
“你还真是不死心,想用自己拖死我们吗?!你太高看自己了!”
他说到此处,两人兵器正好相撞,虎峰手臂猛然一震,只觉一阵大力从对方兵器中传了过来,顿时呛啷一声,他的兵器高高抛飞而起!
贺子禅占尽先机,却生了戏弄之心,不进反退,站在原地斜睨着虎峰,冷笑:
“我知道你心里必是不服……”
隆!隆隆!
地面猛然传来一阵震动,从正在打斗的众人下方传出,令所有人招数都不禁一缓!
就见营门竖旗杆处,一层灰沙扑旋而来,接着,是影影绰绰的人影自灰沙中浮现而出……一骑,两骑……数百骑!
一色的黑衣健仆拥着为首一名白衣皮裘男子骤然撞入众人视野,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全场!
贺子禅眸子猛然一缩:
“来者何人?!”
那白衣皮裘男子眼神睥睨,长笑了一声:
“北地雄城,乃我北地李家的根基,岂容他人任意践踏?!你们真以为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吗?!来呀!”
李振庭轻轻击掌,顿时身后众健仆催着坐骑冲入原本溃不成军的营地,手中均是弯弓搭箭,对准了场中众人。
虎峰等人在李振庭率众而入的一瞬间,已经如潮水般退去,场中只剩下了贺子禅一众人,如海潮退却后孤零零、光秃秃的数十块岩石。
虎峰站在众骑士身后,神色淡淡地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呸的喷出一口血沫,笑骂道:
“倒是费了好一番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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