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仪态庄严地命令着。流云听着,垂下了头,身子微微颤动起来。初时细不可闻,渐渐声音越来越清晰,及至最后酿成了一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好体贴啊!”
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仰头看着太后,又看看德妃和福子,笑得直接弯下腰去。三人被她笑得愣住,太后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这个笑得放浪形骸的女子,她的声音变得冰寒一片:
“有什么事这般高兴?!真是失态!”
流云蓦地停住了笑声,仰头看着太后,声音从喉咙、胸腔里迸出来:
“你们凭什么给我做决定?!我说要要当这个劳什子的收魂师了吗?!”
一团怒火,从她脚底往头上窜!这些人,这些自命贵族的皇室成员!擅自主宰决定了他人的生与死,却还要每人为之叩头谢恩!
这一刻,流云仿佛看到自己就是那匹草原上的马,利剑已经悬挂在头顶,周围却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在高喊:
“跪下吧,领受皇恩!”
流云冷冷笑着,身体渐渐挺得笔直。她这三年忍得何其辛苦,隐蔽得怎样艰难,尤其这半年,颠沛流离,几次险死还生……现在,这几个与她之前的生命根本毫无关系的人又在侃侃而谈她的命运,要将她送上一个莫名的位置,或许,那根本就是一个绞刑架……这一刻,终于让她忍不下去!
福子眼眸一缩,大步上前,凝视着流云,手已微微提起:
“贱婢,怎敢如此与太后说话?!”
流云一个旋身,闪在一丈开外:
“福子公公,流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们认定了流云就要当这个收魂师呢?!”
福子眉尖一蹙:
“……看不出。你原来有些道行啊……哼!”
德妃惊呼了一声:
“小心!”
福子骤然滑到流云身前,抬手便是一掌劈出!
流云犹如舞蹈般一个急停、急转,福子的掌风堪堪擦过她的衣襟,身子已经停在了距离殿门不过十丈之遥的地方。福子一声冷笑。如影随形地追了过去,两人在方寸之间已经连过数招!
太后紧紧盯着流云和福子的动作,眼中异彩连连。
流云并不会精深武功,她凭借的只有前世的记忆,曾经参与过的各种运动及柔道、拳术等训练使得她的身体反应、协调能力远在一般人之上,是以可以连番躲闪福子的出招,但,这也只说明福子在试探她而已!
饶是只被福子的掌风轻轻擦到一点,流云也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不畅,她的手掌不由探入了怀中。手指轻轻碰触到了冰冷的金属:那里,还藏着沐梭沙交给她保管的火枪……但是一瞬间,她忽然福至心灵,手指轻挑,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章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向半空中!
福子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立刻眼到手到,一把将玉章接在手中。福子只看了那玉章一眼,脸色便连连变幻,惊讶,犹疑,不安……
太后冷硬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福子,那是什么?!为何你如此惊慌?!”
福子深深看了流云一眼。袍袖一展,大喝:
“来人!殿门紧闭,除非太后懿旨,否则绝对不许任何人进出!”
语音刚落,砰砰声连绵不绝,一重重殿门应声落下!那重重关门声。震动得德妃的发丝轻轻向空中飘散了一缕,她垂下头,无声地叹息着。
流云眯起了眼睛,注视着福子快步走上台阶,将玉章呈献给太后。她只就着福子手中看了一眼。身体巨震,一把将玉章死死攥在手里。
感受到玉章冰凉硬质的质地,太后似乎清醒了,她眼眸一抬,逼视着流云,厉声道:
“贱婢,此物你是哪里来的?!”
流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太后,唇边慢慢泛起了笑意:
“奴婢若是不说,太后该当如何?”
太后脸泛怒容,但流云已经立刻接了下去:
“莫如这样吧,流云告诉太后娘娘此物的来历,太后娘娘许流云一个心愿,这样可好?!”
太后死死捏着玉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冷笑道:
“你这贱婢,竟敢跟老奴讨价还价!”
流云笑眯眯地道:
“非也非也,实是各取所需罢了,太后娘娘必然舍不得这个玉章的主人,而流云,却舍不得能让我自由翱翔的天空!”
太后愣了愣,神色少见地缓和下来:
“自由翱翔的天空……你,是不想在这宫里么?”
流云毫不犹豫地点头:
“或许这世上有太多女子,生平最大的梦想便是进宫,但流云此生最大的梦想却是……走遍这世间最美的山山水水!”
德妃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可是,你已回不去了……”
流云倏地转身,定定看住德妃:
“正要请教娘娘,我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德妃还未回答,却忽然心生警兆,抬头向外望去……
轰!咔嚓!通向殿外的门窗毫无征兆地片片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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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在驿馆,沐梭沙玩闹般下完命令的瞬间,巫王暴喝一声:
“不行!你若伤了碧君,老夫跟你拼命!”
沐梭沙扭头,却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我说的是好玩的东西,可没说别的!决计伤不了人的性命,放心吧!”
巫王满脸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