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捉住流云的右腕,将一只水色碧绿的玉环套过去,笑得令人如沐春风:“流云,等皇上收了你侍寝,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流云扯下绢子捂住面颊,状若悲戚,其实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半滴泪水也挤不出来。思索了片刻,她已有了计较,慢慢挪开锦帕,瞄了一眼自己腕上的玉镯,暗赞一声水色完美无瑕。
柳贵妃看她神色平静,大大欢喜,将她的左手也握住,一双秀丽的眼睛紧盯着流云,双手轻摇:“流云,如你所说,我是百世一出武丞相的女儿,皇上更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所以与我姐妹相称,与皇上朝夕相伴,是不辱没任何一名好女子的,你说对吗?”
流云唇角弯了弯,招牌笑容又跳了出来:“小姐娘娘说哪里话来,流云巴不得永生永世陪伴在小姐娘娘身边!”心里却咽了后一句:“可不是陪着那个胖皇帝!”
柳贵妃越发欢喜:“你这小蹄子,好一张甜嘴,不枉本宫将你视为心腹!”
流云笑得越发甜美:“那,小姐娘娘,奴婢再去为娘娘熬制羹汤!自您失了龙种,身子骨积弱,以后的日子……千万留神呀!”反手过来,在柳贵妃掌上轻拍。柳贵妃一愣,瞬间目中凄然垂泪:“流云,你怎么这么讲话?在嘱咐我么?!你果然是动了离念,是也不是?!”
流云轻笑一声,低垂了眼帘:“小姐娘娘本是最知道奴婢的,这深宫后院,流云本也不想来!”
柳贵妃紧张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手里一块锦帕搓了又搓,皱得不成样子。劈啪一声,烛火摇红,原是灯花爆了,却惊得柳贵妃眼神一阵恍惚。她以手扶额,片刻后终于抬头,走到流云跟前,再次抓起流云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之上,语音哽咽:“流云,这一切只因为……失了龙种之后,我,我便再不能生养了……”
流云倒吸一口凉气。
一层琉璃珠穿成的珠帘,反射着屋外的阳光,纯手工编制、织就富贵牡丹纹的地毯上因而光斑游离,缤纷多姿。淡淡的檀香味缭绕着整个房间,带来秋日中一丝暖意。
数名装束淡雅的宫装女子垂手肃立在一位中年贵妇身边,其中一人正是曾与太子欢好的莺儿。此时她目不斜视,仪容端庄无可挑剔。那贵妇云鬓高耸,颤巍巍的金步摇上方,是一只宝光四溢、口衔梨形红宝石的钿罗珠凤。体着正红色宫装,七色霞帔,珠绣遍体,大气而华贵,手持一串龙眼大的珍珠穿就的佛珠,间杂着七色宝石。
太子笑容妖娆,走近贵妇,递上一只宝盒。宝蓝色丝缎内衬上,一柄莹白光滑、点缀着掐金丝镶嵌宝石的玉如意正闪着温润的光芒。
“母后,儿臣最近拜见母后不够勤勉,特来送礼赔罪!”
皇后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眼皮轻撩,看了太子一眼:“说吧,这会子又想要跟哀家要什么稀罕物件儿?”
太子将玉如意交给宫女,半是撒娇半是讨好地跪倒在皇后脚边:“母后冤枉儿臣了!儿臣就是想母后了……”
皇后终于露出点笑意,用佛珠轻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好了,你这活猴,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哀家会不懂你么?!罢了,哀家的儿子,天都国的储君,天下还有你要不得的东西么,哀家给你做主!”
太子得意,虽是男子,却也眼如水波:“母后,儿臣想要柳贵妃身边一个侍女!”
自己房内,流云正对着炕上一堆礼物发愣:“我的天呐!”
那些礼物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有绫罗绸缎,有香包绣品,甚至还有些瓜果蔬菜,看得流云直翻白眼。
门外传来细碎的笑声,流云摇摇头,转身掀开门帘:“进来吧,你们这些小蹄子!”
屋内顿时涌进五六名宫女,均是妙龄,红扑扑的脸蛋上布满艳羡:“姐姐就要成皇上的人了,到时可别忘了我们姐妹一场!”“就是,姐姐生得这般俊俏,皇上定会倍加恩宠!”“姐姐有什么事,以后尽管吩咐我们姐妹去做,定不推辞的!”“姐姐……”“姐姐……”
流云看着姑娘们兴奋的脸,叹了口气:“皇帝身边,也是人待的么?”
宫女们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一时说不出话来回答。流云怔怔望着窗外银杏叶飘飞而下,忽然转脸笑看其中一个宫女:“罢了!是你方才说的,有事吩咐,你们定不推辞吧?”
那姑娘面如银盘,十分丰盈,闻言激动地点头:“正是呢!姐姐可是有要紧的事需要我等去办?”
流云笑着点点头:“也不是多打紧的事,就帮我送封信!”
皇家猎场,秋天的风干硬地吹过树枝,刮下大片树叶纷扬于空中。北方秋季的天空蓝而高远,空气中已经渐渐弥漫起肃杀之意。
崩!弓弦作响,一支羽箭划破气流,尖啸着奔向目标。哆的一声,正正插入箭靶中心。
呼!一杆黑底黄字的旗帜在风中展开,斗大的一个“烈”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旗下,烈王与数十铁骑并肩而立,顶盔冠甲,十分威武。此时烈王手中弓弦兀自轻鸣,显然那只羽箭由他射出。周遭人马齐齐喝声彩,都是年轻儿郎,早有同样鲜衣怒马的少年次第抽弓搭箭,向二百步开外的箭靶射去。
烈王俊美的面容丝毫不见汗,他好整以暇收起弓箭,侧耳继续倾听身边一名中年人的窃窃低语。片刻后,年轻的王爷微微眯起双眼,笑了:“有趣,此事办得不错!本王的大哥竟会关心一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