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轻快,燕王片刻便回府中,在大门入门处,一手将马缰甩给马童,一手将身上的披风甩向门房,顺口问道:“今儿府上,可有什么事儿吗?”
门房恭敬地接下披风,笑道:“也没甚大事!就是丽姬夫人的生父林子谦林大人来过,待了片刻便走了。”
燕王脚步一顿,皱眉不语。
须臾之后,燕王已在书房中与郭老对面交谈,叹道:“林子谦此人,本王甚是不喜,酸文假醋,以前送丽姬前来的时候,还试图在政途经济上面指教本王,真真的可笑!”
郭老捋须,缓缓沉声道:“这也罢了!当日王爷收了丽姬,也是为了给世人一个少年fēng_liú的错觉,若是他因此别有他想,却也难免!”
燕王蹙眉:“听闻丽姬自林子谦走后便甚是不乐,看来这两父女也是有难言之隐。”
郭老抬眼看了看燕王:“王爷莫非动了怜香惜玉之念?”
燕王哂然:“郭老此言差矣,本王以为,家,有如战场后方,若后方不稳,将士上阵杀敌也是难以尽力!我既命丽姬为侧妃,便如任命她为家中之将,如今将心浮动,倒说不得要管上一管了!”
郭老捋须,微微点头:“此话不虚,王者宠美如用将,确该如此!”
光线自红色纱笼中透出,房中熏香、暖炉、炭盆一应俱全,衬得整间屋子温暖如春。粉色绫罗帐遮掩着一张硕大的檀木床,紫金钩分开了床帏,露出床上一个玲珑秀美的身影。
流云背向床帏开启的方向,乌黑的长发拨到胸前,露出了全部背部肌肤。
李云兰双目含泪,颤颤巍巍地将手中一瓶药膏往流云背部涂抹:那上面好大一片水泡,红肿不堪。
奶妈和绣月看着李云兰着实胆怯,纷纷说:“王妃,莫如奴婢们来伺候流云姑娘吧!”
李云兰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不!流云妹妹是为了护我,我定要亲手服侍才能心安!”
奶妈和绣月面面相觑,各自叹气。流云半侧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姐姐费心了!流云不疼,你只管上手吧!嗯,其实姐姐,莫如先替流云挑了水泡,挤出里头的水来再抹药才好得快呢!”
李云兰哦了一声,忙不迭地将药膏碗放下,又忍不住埋怨奶妈和绣月:“看看,都是你们不提醒我,倒要流云妹妹一个病人惦记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奶妈直肠子,立刻大笑起来:“哎哟喂我的大小姐,我们这些话早没说么?是您自己着急,没听进去罢了!要我说,还是流云姑娘说话管用,她说一句,比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说百句还顶事呢!”
李云兰被奶妈一噎,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笑出来,自己低了头想了一回,方道:“这也罢了,赶紧替我拿根银针来吧!”
绣月立刻在一旁递上了银针,笑眯眯地:“娘娘啊,奴婢这都捏了半日了,手心都出汗了,不信你摸摸!”
李云兰不由破颜一笑,终于被她们逗乐了:“你们这些蹄子,真真的是些没正形的,天天拿我这主子逗闷子,既是早拿了,做什么一直不给我呢,罢了,都是平日宠的你们!”
流云笑嘻嘻在一侧补上一句:“这是姐姐的福分,大家都不拿姐姐当主子,竟是自己贴心的姐妹、闺女才能这般跟姐姐说话呢!”
一头说笑,一头李云兰已将水泡挑破,挤出水来,又复覆上了药膏。绣月和奶妈递上裹带与剪子,三人细细地替流云包扎。
正到收尾处,门口忽然脚步声响,接着门便被推开了,伴随着李玉堂有些疲惫的声音:“流云妹妹可好些了吗?”
屋里顿时响起除了流云之外其他三女的惊叫:“哎呀!大少爷,你怎么进来了?!”“少主,非礼勿视,快快快!快掉头!”“大哥!你也先敲个门,等个回音嘛!”
李玉堂身量极高,一眼已将屋内情形尽览,流云曲线诱人的躯体跃入眼帘,顿时令他俊脸一红,快速扭过了头,向门外退去:“是玉堂孟浪了,告罪!”
流云将一袭绸布中衫披在身上,唤住了李玉堂:“长兄,且住!流云听你语音甚是烦恼,莫非是那个刺客不肯吐露实情?”
李玉堂停步,不敢掉头,声音却泄露了他的诧异:“正是……流云妹妹真是聪颖过人,一猜即中!”
流云从容不迫地将长发拨弄到脑后,眼珠滴溜溜转动着:“此人再三再四求死,显见心智坚强,要攻破他的心防仅凭鞭打拷问怕是无用,反增了他自以为英雄的心气……”
流云眼中忽然流露出促狭之意,自己率先忍不得,吃吃而笑:“流云有个主意,只怕长兄与云兰姐姐觉得过于恶毒,不肯施行!”
狱室之内,李家的所有男人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这,这,这也太恶毒了!!!”
李振庭更是瞠目结舌,看着李玉堂,连语言都不通顺了:“长,长兄,难道我等,真要依计而行?!”
李玉堂一张俊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直跳,那叫一个历历可见:“这,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们这,这样看我做什么?!”
李振庭叹气:“……这,这流云也太……之前她的那三个什么扣喉、灌肠、洗胃就甚是骇人听闻,现在这一招……好吧,此妇人得罪不得!”说着走过一边,看着绑在柱上的刺客直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李家的其他四五个黑衣健仆也是满面诡异,看着刺客,倒像是看着一条受伤的饿犬。
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