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刀光如雪血如花,开得惨烈。
郭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已经缓缓软倒,犹如一幅卷轴。
护墙之上,流云转头惊愕地看向燕王,对方沉沉一笑,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低声道:“没事,不过是个根基未稳的草莽将军,收拾了也就收拾了!”
流云沉吟一瞬,低低道:“可是……那位董世子既是派了此人来为他的未婚妻护驾,自然是万分重视于她了,难道他不会再派他人吗?还有,那位李姑娘被太后封为郡主,显然是……”
“不必担心!”燕王截住她的话头,唇角翘起,讥讽的笑:“你看那郭宏,若是个精明强干的,岂会如此容易着道,可见是个滥竽充数的……再说,董卿那个人本王知晓,他最喜扮演怜香惜玉、体贴入微的世家好男子,其实……如果他果真重视这位李姑娘,早就亲自陪伴了!”
燕王亲热地挽着流云的手,立在护墙之上向墙外众军士挥手:“众位弟兄辛苦了!本王在北地的安危,还请各位多多照应!”
那些雄城守卫军却是与燕王渊源极深,更与北地李家关系匪浅,其中有不少甚至本就是李家大院出去的私兵,闻言呼喝一声,声威豪壮:“谢王爷,为王爷护驾,万死不辞!”
燕王爽朗一笑,挥手:“好!有豪气,不愧是雄城男儿,本王甚是高兴!待会儿命少主赐美酒给众位弟兄,共享喜乐!”
此时两名牙将自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向着燕王纳头拜倒:“卑职参见王爷!”
燕王笑容如晴空,在夜色里耀眼无比:“两位不必多礼,请起!少顷,本王给你们介绍一位贵人!”
两位牙将低头称是。
夜色如墨,灯笼与火把静静燃烧。片刻后,李家大门再次轻轻颤动着,吱嘎嘎缓缓向内敞开。
众李家黑衣健仆再次鱼贯而出,分列两旁,默默一拜。
一道极其修长的人影背光伫立在门内,看得出是一名顶盔冠甲的男子,宽肩窄腰,体型极为出众。
盔甲男子缓缓步出,面容暴露在灯光映照下,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那男子,竟是李玉堂。
他身量极高,普通盔甲根本不能合用,此时一身墨色玄甲,却严丝合缝,竟然分毫不差。李玉堂平日总是面容温文,令人如沐春风,此时却是双目冰寒,通身冰冷,隐约中透出一丝铁血气息。
那两名牙将见郭宏没有出来,李玉堂却是这般装束,顿时齐齐后退了一步,心中已是大呼不妙。其中一人勉强笑问道:“这不是李少主吗?怎么今日如此装扮……”
燕王悠然的声音传来:“李玉堂,新任雄城守将,你等身为他的部下,还不速速见礼!”
发问的人面色大变,失声:“这,郭宏郭将军呢?”
李玉堂与燕王齐齐垂眸,俯视着那人,唇边同样闪过一丝微笑。
一朵血花悄然绽放在那人额头,牙将愕然的表情瞬间定格。
李玉堂收回前伸的手臂,淡淡:“这,就是答案。还有人要问吗?”
剩余的牙将顿时打个抖,单膝跪在地上,高声道:“卑职恭迎李将军!”
身后蓦然绽开雄壮的大吼,比方才见礼分明气势高昂了几倍:“恭迎李将军!”
跪地的牙将身体一震:雄城果然是李家的,此言不虚!
李玉堂缓缓泛起一个笑容,手虚按,那些兵士的吼声缓缓平息。
李玉堂此时威严无比,扬声道:“雄城,北地之要塞,草原部族、呼韩叶势力交织处!四年之前,雄城还被称为鬼见愁之地!虽有粮仓之称,然众方势力盘踞,商贾绝迹!雄城百姓苦不堪言!而今,雄城已经成为北地第一大城,这是仰仗谁之功劳?!”
底下众兵士齐声大喝:“燕王爷!”
“你们,原本是谁的兵?!”
“燕王爷!”声威更盛。众兵士齐齐以灼热的目光投向护墙上安然拥着流云站立的燕王。
李玉堂威严喝道:“对!燕王爷!李家驻扎北地经年,一度惨淡经营,幸得上天眷爱,得遇贵人。燕王爷当时驻扎边地,幸得燕王爷派驻兵马,进驻雄城,驱逐蛮夷,重建城邦,诸方鼎力相助,我李家乃有今日!我雄城方有今日!”
众兵士望着燕王,目光中有景仰。
李玉堂手掌轻扬,唇边缓缓泛起了微笑:此时,他知时机已到。
“燕王爷派我李玉堂为你们的统领,你们可认?!”
“认!”几乎是狂吼。
“好!”李玉堂大喊一声。“今雄城之崛起,成为北地之第一大城,皆是燕王爷的恩典!今日李玉堂得蒙王爷相助,成为我雄城守将,必将誓死效力,将雄城打造为北地、边地第一雄关!众位弟兄愿与李某同心同德,共战边城,李某必不让诸位弟兄失望!”
“是!”一片手臂与火把的海洋。
燕王拥着流云,深海般的眸子里,满是深邃笑意。
他却没有看到,流云眼里的光芒闪烁,有被这些将士带来的激动,更多的却是困惑。
李玉堂跨上了一匹身量雄壮的骏马,呼和拜别一声,带着众将士呼啦啦向雄城的方向去了。
他骑在马上,全速奔跑,没有回头,北地初冬刚硬的风刮过他如玉的面颊,生疼。
明明李家大院已经越来越远,但偏偏在护墙上与燕王并肩而立的那个明媚女子却越来越清晰,始终在眼前、在心头晃动。
但是……就这样吧,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