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快请坐。”
小林君和米苔被白妈招呼着在厨房旁椭圆形餐桌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椅子相当高,坐上去后,米苔的双脚够不着地,她用脚尖摸索半天后才在椅子下方找到了一条细细的横杠,把两只脚搁在上面后,方觉得舒坦踏实了。
小林君个子高手脚长,由于一般的日本餐馆座位逼窄,所以他在别处吃饭时总是一副手足无措难以施展的艰难模样,而这里的高脚椅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坐得很深很稳,双脚朝前伸直,看上去舒适安逸。
白妈递过来两块热乎乎的手巾把子,笑盈盈地先看看小林君再看看米苔后发问:“小正,是你女朋友吗?好一个清秀水灵的女孩子。”
“我像小林君的女朋友吗?”一向不擅长开玩笑的米苔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说笑话的灵感,语气尖锐,有点咄咄逼人。
“白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公司的前辈,她叫米苔,是我们公司唯一的中国职员,毕业于一桥大学,日语英文都顶呱呱的。”
“今天我们受公司委托一起去山形陪同中方合作公司的老总游览山寺,刚回到东京。看看时间还早,就一起过来喝杯酒,顺便看看白妈您,好久不见了嘛。”一向少言寡语的小林君一反常态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说完后,舒了一口长气。
“你不用?陆馐驼饷炊嗬病7判陌桑?乙裁蛔纷藕白潘狄?瞿闩?笥选!薄疤凇钡匾簧??滋π睦镙肴簧?鹨凰慷孕x志?姆锤小?p> “姑娘,说正经的,我可是看着小正长大的,他还是第一次带朋友上我这儿喝酒呐。”白妈一边在厨房忙碌着,一边仰起脸颇有深意地看着两位年轻客人。
“米前辈是中国人,看见她不时让我想起母亲,今天特意带她一起过来的。”小林不无腼腆地说。
哦?小林君的母亲是中国人啊,这还是第一次耳闻噢。
“尝一下吧,这是水救蹄。”白妈把一盘肉红皮白卤冻透明片薄如纸的肴肉摆在小林和米苔面前,又在旁边放上了一盘切得极细的姜丝和一小碟黑得发亮的镇江香醋。
这是苏帮名菜,米苔看到久违的家乡菜高兴得几乎雀跃起来。她不客气地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口中,不肥不腻,柔而不柴,酥香嫩鲜,佐以香醋后令人胃口大开。
回味无穷之际,米苔对白妈的敌意减去大半。
“姑娘,小正虽然出身豪门,但是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在缺乏母爱的环境里长大,身世挺可怜的。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心他哦。”
什么?这个桃花岛的未来岛主、六段剑道高手、开着私人直升飞机纵横往来、居住于太平洋万顷碧波之上的豪门公子原来身世这般可怜,米苔不觉对小林动了恻隐之心。
“小林君,令堂的家乡在中国哪里?”米苔柔声问道。
“听说外祖父的老家在苏州吴县,位于上海附近,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小林也夹了一块肴蹄放入口中。
“噢,苏州啊,那我和令堂是江苏老乡了。我是宜兴人,离苏州很近的。”米苔很兴奋。
“哦?米小姐也是江苏人吗?世界太小了。我们也是同乡噢。”白妈在一旁插嘴。
“白妈,您也是中国人吗?”白妈的日语说得非常地道,听不出哪怕一丁点儿外国口音。一直以自己日语发音准确说话自如流畅而自负的米苔不免相形见绌。
“我祖父祖母都是扬州人,他们在战前(第二次世界大战)来到日本横滨中华街工作。中华街的春江阁你知道吗?那是我父母开的,现在由我哥嫂在管理。”
哦,原来白妈是在日华侨华人第三代啊,怪不得日语这么棒。
“我和小正的妈妈是邻居,是最要好的朋友、闺蜜。”
“原来您和小林君的母亲是同学啊?您太看轻啦”米苔发出衷心的赞叹,赞叹声中敌意化为玉帛。
“老太婆一个,还年轻什么呀,要退出历史舞台喽。这以后的世界呀,就是你们的了。”白妈嘴上谦虚着,但一副对自己的外貌和健康颇有自信的神态。
“小林君的外祖母又是哪里人呢?”两个女人把小林撇在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锦惠,哦,小正妈妈的闺名叫锦惠,锦绣河山的锦,施惠于人的惠,她是我横滨中华学校的同学,我们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整整同窗共读了12年。”
“她的爸爸,也就是小正的外祖父是苏州吴县人,外祖母是日本静冈人。外祖父的祖上是清朝二品大官,做过出使日本国的钦差大臣。”
“来,别光顾着说话,边吃边聊,筷子别停下来。这是九丝汤。”
“锦绣河山、施惠于人”,从一个日本生日本长的华侨华人嘴里听到这样文绉绉的词汇,米苔好感慨。看来这个中华学校不简单哟。米苔思忖着。
“九丝汤?哦,就是俗称的大煮干丝吧?我最喜欢了。这又是一道苏帮名菜。白妈,您的手艺真好。”米苔一边品尝着一边发出真诚的赞美。
“小正,冷落你了吧,很对不住噢。我和米小姐很投缘哎。对了,你们不喝点酒?”
“那,我来杯生啤吧。”
“我不会喝酒,就喝乌龙茶吧。对了,白妈,请您接着说嘛。”米苔像一个迫不及待想知道故事结局的小女生。
“怎么?对小正的身世感兴趣啦?我们小正还没有女朋友呢,愿意考虑一下吗?”报复来得很快,这次轮到白妈反击了。
“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