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啦?”
“那天你们俩在这儿喝酒后,第二天周哥就去了北海道旅行。t他来日本后总是工作一段时间就出门旅行几天。周哥收入不高,为了积攒旅费,一直很苦自己。从来不开伙,一天只吃两餐饭,都是在店里解决的。”
“这次旅行前,俺给他做了一些饭团、三明治,还准备了几包榨菜。他一般旅行时都不住饭店,带着睡袋睡在公园里,渴了打开自来水龙头喝几口,脏了拉根水管到厕所里冲一下。这些年,他把日本四十七个都道府县有名的景点几乎都走遍了。”
“今天下午店里没有客人,俺把店门关了上楼睡了一会儿。晚上起来开门,发现门口躺着一个人,吓了俺一跳,正打算拨110,还是老娘眼尖认出他是周哥。”
“俺们赶忙摇醒他,他嚷饿,就喂了他一些吃的,后来又嚷困,就让他躺到里间的沙发椅上歇着。可是一直睡了很久都不醒。刚才看他眼睛是肿的,脸色青黄黄,说话有气无力一个劲儿地往外倒气,真的担心死了。”
“叫您来是想商量一下,该不该往医院送。您可能不知道,周哥为了省钱,没有加入医疗保险。这医疗费咋办啊?”
横卧在沙发上的宏刚,身高看上去比平时短小了许多,眉头微皱,气息孱弱。
虽然十多年不见,但是宏刚的个性脾气米苔还是很清楚的。估计是营养**造成的。他是个很任性很固执的拼命三郎,想做的事情十头牛八匹马也拦不住,想去的地方即使不吃不喝不睡爬着滚着也要去。生性又清高万事不求人有苦自己受,哪怕饿死冻死累死也决不会开口求助的。
“再等等吧,等他醒来后,问一下他自己的意思吧。”
“我出去散散步”,这时,从二楼走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蓬头垢面衣着邋遢不施脂粉,还算清秀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她看也没看小那和米苔,径直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望着米苔疑惑的目光,小那不好意思地抓绕了一下头皮说:“她是俺媳妇。在明治大学读硕士。喜欢写诗,发表过好些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来,小那还找了这么个有文化的老婆。
小那出生在东北的黑山,据说那儿是个穷山恶水的苦地方。因为小那妈妈的姐夫也就是小那的姨夫是日本战争遗孤,所以他们全家跟着老姨父一起移民来到了日本。
小那文化程度不高,不过烧饭作菜手艺不错,读了两年烹饪学校,两年前和妈妈开了这家小餐馆谋生。
这是一栋临街的二层小楼,一楼作餐馆,二楼是住家。没想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小那已经成亲了,而且媳妇还是位诗人。
“米姐,您看看,这是俺媳妇写的诗”。
小那从收银台的抽斗里拿出一张报纸,是在日华人办的《中文导报》,在华人圈子里知名度挺高的。
这是一首自由诗,抒发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立意清新用词不俗,看得出来蛮下了一番功夫。
“这么一个大知识分子老婆,你怎么认识的?”米苔的好奇心又涌上来了。
小那似乎特别愿意提及自己的媳妇,一张口就滔滔不绝:“俺那口子比俺大五岁,在国内可是北外毕业的,学的是日语专业,人家那是正宗科班出生啊。来日本后考进了明治大学大学院(相当于中国的研究生院),先学了两年日语教授法,后来改专业,学了两年日本经济。”
“她喜欢学校,总是不想离开,但又不想往上学,去读博士什么的。于是拿到一个硕士后,就换一个专业再读一个硕士,这样持续反复着,到现在为止,已拿到了四个硕士,第三个是日本文学,第四个是什么音韵学,现在正在读第五个,是经营管理方面的。”
“俺认识她也是奇缘啊。两年前,俺这小店刚开张,明治大学中国留学生会到俺这儿开忘年会,她也来了。她这人啊,天生是个吃货,一看见好吃的,连眼珠子都没了,哪里有好吃的都拉不下她。”
“她上这儿一吃吧,缘份就来了,她喜欢上咱店的口味了。说是咱店的夹肉酥饼、蒜泥白肉、木耳烧肥肠、东北大肘子、板栗烧肉、猪肉炖粉条特别好吃,怎么吃也吃不腻,还说俺们母子俩是做饭的天才。”
“忘年会的第二天,她又来了,提出要到俺家打工,不要报酬,只要每天在这里免费吃两餐饭。我们小本生意,不需要帮手,不过看她那么喜欢俺们做的菜,吃得那个香唷,一边吃还一边不住地夸,那个诚心劲儿连石头人也要感动的,所以就用了她。”
“一年下来,她把老娘会做的菜都吃遍了,看俺家生意挺清淡的,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就对俺说,我嫁给你做媳妇吧,我希望一辈子吃你家的饭。”
“米姐,您也知道,俺不是个能耐人,就是会炒个菜做个饭什么的,有这么一个大诗人大硕士大知识分子,长得也不磕巴,上赶着要嫁给俺,不是俺前世修来的福份是什么。”
“俺对她说,结婚后,你继续读你的书写你的诗,店里家里的事都不要你沾手,有俺和老娘呢,你是干大事儿的。”
“刚才她没搭理您,您可别在意,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做诗的时候魂就不在她身上了,飞到诗的世界里去了,所以看不见您,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什么有文化,什么诗人,还不是看你傻,嫁给你可以解决签证问题,又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