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墨行衍又被叫到大殿议事,这一回,沈言昭便不能跟着去了。
南一铭与辛阳一大早便在院中练剑,剑诀招式来来回回,看得沈言昭眼花缭乱。沈言昭拿出长夜来照着他们的动作比划,却怎么也不到位。而南一铭和辛阳一直在比试,自然没有闲工夫来指点她。
她想了想,便决定下山再从山脚爬到明空寺来,正好也将从前练习的身法步伐再练一练。
明空寺位于雪山之巅,唯有东区对民众开放,也唯有那里才有上下山的道路。
沈言昭找了个僧人领路,僧人见沈言昭的打扮便知她是寺中的客人,热心地为她领路。
东区与中区之间隔着一道巨大的门,刷着朱红色的漆,看上去极厚极沉。沈言昭正想上前将它推开,却被领路的僧人拦住。僧人左手一伸,衣袖后拉,露出腕上缠着的一串念珠。这串念珠颇长,松松垮垮地绕了僧人手腕四圈有余。
僧人低低念了一段咒,念珠便亮起来,金光闪烁。不多时,连朱门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金光字符,与念珠相应,光芒愈胜,门便渐渐开了。
僧人将袖子一扯,念珠藏回到了衣袖之中,对沈言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施主,这便是东区了。”
此时卯时才刚过一刻钟,天都尚未全亮,而东区的主殿便已经人来人往,香火鼎盛,沈言昭乍一看颇为惊讶。领路的僧人双手合十,解释道:“这里是明空寺接受朝拜的一区,虔诚的人半夜就开始登山,好在卯时寺门打开时进入。施主怕是未曾见过如此情形吧?”
沈言昭还在愣怔,有些呆滞地点头,道:“还真是虔诚……”
“这是自然。佛门修心,唯有心诚。诸事才能通达佛祖耳畔。”
“可……心诚便要从半夜开始登山吗?这也太……”
“非也。”僧人的头微微一摇,缓声道:“心中有佛,处处皆可朝拜。只是大多人为形式所困,因而以行动求心安。”
“原来如此。”沈言昭听着。也朝着佛像的方向遥遥一拜。
“施主可是有所求之物?”
沈言昭笑道:“在如今,只怕每个修道之人心中都有所求。旦望天下太平,灾祸全无。”
僧人闻言也笑,道:“施主心怀天下,已具佛门之要,想来与吾道颇有缘分。”
“大师说笑了。”
僧人抿唇,再不答话,只是将沈言昭领到了山门边上,道:“这便是下山的路了,贫僧还有早课。便先失礼了。”
沈言昭连忙点头,道:“打扰了。”
僧人躬身行礼,而后悠然离去。
沈言昭在山门边上站着,来往朝拜之人络绎不绝,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每行一阶都停下来朝拜。速度虽慢,却足见心诚。
长而笔直的台阶一路通向山下,台阶两侧都是皑皑白雪,但台阶上竟是一点雪痕冰渣都没有,十分干净。沈言昭深吸一口气,干净而冰凉的空气冲入沈言昭的鼻腔,叫她浑身一个激灵。全身上下都活跃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足尖轻点,身法施展,顺着台阶向下奔去。上山之人皆能见到一道虚影在他们之间折了几下,带起一阵风,便飞快地朝自己身后飞去。甚至有几人被吓到。脚下一下便虚软了,索性有旁边的人一搀,才稳住了身形。
沈言昭速度飞快,寒风铺面,像是将脸探入冰水一般。没多会儿全身都已经变得冰凉。
风呼呼地掠过耳边,看着这白雪和台阶,沈言昭心中无比安宁,身法脚步都比平日里练习的灵活上了许多,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从山顶一路奔至山脚下。
她舒了一口气,从唇畔逸出的白色雾气融入冰冷的空气中很快消散。
山脚比山顶略略温暖些,但还是很冷。此时也有不少人正准备开始登台阶,个个都穿着薄夹袄,脸颊红润,肤色偏暗。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百余人的队伍,每人都穿着颜色相近的服饰,头上带着棕褐色毡帽,腰上别着款式几乎完全一样的弯刀,比普通人看上去健朗许多,身形也更为高大。
西域此地颇有异域风情,人们的长相亦与沈言昭惯常所见不同。骨架宽大先不说,就连面部特征都有多处不同。中原与南方人瞳色多为黑中带褐,而西域人瞳色则是在黑隐约透着一丝绿,有些像黑云子,但绿色又内敛,不似云子那般透亮。
乍一看虽然叫人惊讶,但其实非常美丽。
这百余人小队领队的便是一个瞳孔颜色偏绿的壮汉,和小队其余人穿着相似的衣服,但气质却和他人有着不同,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那人说了几句话,沈言昭一点也听不懂,之间他嘴皮子上下翻飞,奇异的语言便从口中飞出。小队中人齐齐点头,飞快交换了颜色,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领队之人发号施令,略一整理队伍,百余人便迅速排列成了一个一人一排的小队,开始往台阶上走。他们占据了台阶边缘的一溜,让出了许多空地让其他人走上去。
这一字型的队伍十分特别,让沈言昭产生了兴趣,不由随着他们的脚步,慢慢爬起了台阶。
不知是否是错觉,沈言昭总觉得这里的台阶比天虞的台阶要高一些,举步颇累。方才从山上飞奔而下没耗多少力气,这会才爬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台阶,沈言昭便觉得气息虚浮,头上渐有热汗流出,湿了整片的额头。
她原地站着喘了几口气,抬头望向这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