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劝宝刀:“你现实些!终究人在矮檐下,这儿逐你,你别处也难以安身。[t]做生意无非求财,街坊们拿出私房钱挺你,是相信你有前途,如今你给压弯了,也没有非叫人家跟你共患难的道理。月姑来给你透个风声,总比人家挤上门来为难你的好。实话说,就是你能再做纸出来,那些家客户,我也不敢再替你去卖纸了。”
宝刀一凛:“为什么?”
“你不蠢,自己想去!”
宝刀想得到:夺了立足之地、截了资金流,接下去自然要对客户下手。利用交情和实力拉关系,这是正做,却还不足以让洛月“不敢”竞争。若要反着做呢?莫非是威胁?都是大家大院的正经客户,若用威胁着实不太合适。而那些大户人家,最重视的是安全!
造出某个“事故”,指斥宝刀纸品含毒,用在下身不安全!借此掀波鼓澜,给宝刀分号撕毁了商誉,说不定还能叫官府把宝刀捉去敲板子捶问!
这里个,洛月若是中间商,也要一并捶问。
她自然不敢夹在当中,自然要早早撇清!
宝刀瞪大了眼睛。
洛月点头:“对那些大鳄,人命算什么,都抵不上他们的利润。对我们这些平常人,赚钱没有命重要。宝刀妹子,我对你,实在是心里喜欢、也爱怜的,只是……唉!”摇摇头。话已经劝到。她要走了,临走只道:“今晚之前,替街坊份子钱都留出来,交给我。不然我也没法让你过去。”
宝刀拉住她:“月姑!就这样就散了?我实在、实在——”
“月姑知道!别说你,我心里都不好受。但有时,人也只好认命。水往低处流。你聪明,可谁叫人家已经占了势呢?”
“月姑,你……你教我,有什么法子,能教我收梢收得好点儿?”宝刀求告。
洛月瞅着她,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本来就能好好的收梢!你做得开头那么好,人家不是不抬举你,愿意接收你的场子,你偏不干。现在再要卖,难是难了点,要盯准好人家去投靠了。”在宝刀耳边悄悄说个名字,推她:“你先换衣服去罢!瞧这小脸都冻紫了。几月份的天?你怎么这样怕冷!”
宝刀呆呆的进了分号,简来方已准备了干净毛巾、衣物给她,默默准备回避。宝刀仍然青紫着脸,不忙换衣裳,先拉着他问:“大管家!你说,我现在要把皱纸生意转让给别人,转给谁好?”
简来方垂下眼睛:“姑娘,先换衣裳罢!”
岁去年来,宝刀的身段了有变化。本来是圆嘟嘟的团子身材,现在拔高了。虽然还称不上什么凹凸,但像拔节的青苗,俨然也有了婀娜风致,尤其薄衣被雨打湿后,更引人遐思。
简来方礼貌的把视线锁死在地面上。
宝刀终于先进内室擦身换衣服,但她坚持要求简来方在室外别走,隔着门板给她出主意。
简来方只能说:“时机不太好了。”
最好的时机,就是简竹向慕飞示意收手的时候。那时作为第一家皱纸坊,宝刀和慕飞的铺子正春风得意,要卖给别人,就像十八姑娘一枝花,好卖价钱!现在么,是霜打的花。谁还肯接手?必须是真爱啊。
这世上真爱虽然稀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简来方吐出的那个名字,和洛月说的,不谋而合。
雨停后,宝刀就去了逍遥纸号。
乍到张邑时,慕飞广结善缘,也曾试图拜会逍遥纸号,无奈店大门槛高,他又没阿星的姿色、又没阿星的身手,把门的根本不叫他进去,回他道:“小哥儿,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老板’,若是来一个我们放进一个,整天儿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慕飞懊恼之余,试图请把门的拿他拜片先收进去——其实也就是抄片子,上面刻着名姓,专门拜客用的,就有个“拜片”的雅号——可惜因为他手头紧,那拜片粗糙得很,照例该附在片子后给门房消受的“辛苦钱”,他也没附几个,简直像打发叫花子,人家差点没照着他脸摔出来。傅琪到底也没见他。
这一次,宝刀分号有点名气了,宝刀在拜片后头也附足了辛苦钱,傅琪总算愿意赏脸一见。见了面,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俨然一个提携后进、一个拜望先贤,宾主寒喧罢,还有石榴石镶的陶盏儿奉到宝刀手边,陶盏烧制得颇不俗,摆在未城石板画嵌的描金小几上,很好看。只可惜把盏盖打开,但见那茶色红通通、下头沉着几片大叶子和黑渣,不晓得什么泡的,总之不是好茶就是了,太也埋汰人!
宝刀道:“傅老板你给我喝白水就成了。”
傅琪含笑:“宝姑娘快人快语。实话说罢,先前找黑褂挑你场子并不是我干的。自有别人乐见其成。”
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宝刀不跟他计较这个,但问:“我的分号,你看值多少钱?”
傅琪笑笑,端起茶盏送客。
他那茶盏里,雨前女儿茶香悠然弥漫开。自己喝好茶、给客人喝劣茶,好生没有礼貌!宝刀冷眼望着。
逍遥纸号的傅琪不懂礼貌?才怪!人家吃定你无力还手,摆明了欺负你,胳膊扭不过大腿,你奈他何?
茶盏边儿上,傅琪轻轻动了动嘴唇:“九十两银子,全坊不得动一丝一毫,连伙计、带你,全过来。”
启动银子只有十两,宝刀短短半年确实已将铺子价值确实翻得很高,但真的高到傅琪能开这么慷慨的价格?
宝刀怔了片刻,居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