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正喃喃地和萧老爷诉着衷情,忽闻一声长嚎从门外传来,眉头登时一拧。紧接着一个人伴着哭嚎声闯了进来,一见萧夫人便扑在她膝下高声嚷道:“姐姐可怜可怜子龙,他才是个孩子,身子向来单薄姐姐是知道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怎么向老爷交待,子龙可是老爷的独苗啊……”
“闭嘴!大哭大嚷惊到了老爷,你有几条命担得起!”萧夫人怒咤一声,三姨娘的嚎哭声登时卡在咙中,生生地憋了回去,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萧夫人。
萧夫人道:“有什么话,你且随我出来再说,让老爷好生静养。”
二姨娘的屋里长年供着一尊菩萨,香火从来不曾断过,袅袅的青烟下,二姨娘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模糊。
“娘!”一声娇唤,门被推开,大片日光笼进了屋里,也散在了二姨娘消瘦的脸上。
二姨娘默念完了最后一句经文,又向菩萨虔诚地磕了个头,方才回身,道:“子佩,娘不是教过你,千金小姐要举止端庄文静,岂可似这般大呼小叫?”
萧子佩忙敛了敛神,上前扶住了母亲的手,道:“女儿听闻方才家中来了个得道高僧,有法子救爹爹,一时欢喜这才忘了仪态。娘,那高僧说只要子女去祈福,爹爹便有得救了,女儿想去替爹爹祈福,让爹爹早日痊愈。”
二姨娘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道:“你这丫头,听话不听全,哪里用得着你去祈福,要去也该是你弟弟子龙去才是。”
“啊?”
“那高僧原话是要年纪未过十五的子女方可。也幸好你已经过及笄之年,菩萨有灵让你得以躲过一劫。”
“娘,您此话何意?”
“此番祈福,是为了助你爹爹康复,祈福之人是要自损福寿。你虽是娘的心头肉,但在这萧家,莫说是折福寿了,即便是以你之命换你爹爹的命,他们也不会有一丝不舍。哼,好在我儿命大,如今犯愁的该是那一位了。平日里,依仗育有一子,便目中无人、作威作福,却不知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小花园里,三姨娘开始还强忍着悲伤,不多时便又抽抽噎噎了起来,眼泪好似掉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萧夫人无奈地道:“我知道你不舍,但我又何尝舍得?子龙虽说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些年来却是我亲自抚养长大,我对子龙的疼爱难道就比你少了?可是如今事关老爷性命,你能叫我怎么办?看着老爷一命呜呼?老爷若是不在,咱们这孤儿寡母日子能好过?没有了府尊大人的光环,这诺大个萧家谁能担得起这个顶梁柱?”
三姨娘抹泪悲切地道:“按理,为人子者,理当为父尽孝。可是姐姐,那老和尚说了,这是会损福寿的,若是命不够硬甚至,甚至会……咱们萧家人丁单薄,老爷膝下就子龙这么一个独苗苗,老爷向来最疼子龙,若是子龙有个什么好歹,我们也不好向老爷交待啊。”
这三姨娘原本就是萧夫人的配嫁丫头,成了妾室后,向来对萧夫人惟命是从,从不曾有什么违逆的地方。但眼见关系爱子,便将萧老爷抬了出来,萧夫人当然听得明白,当下虽有些不快,但也只能耐心安抚着。
“大师虽说会折损些福寿,但却未必会伤命。子龙体质虽单薄,但命格却不一定就弱。至于老爷那里,待他醒来,有何怪罪之处自有我一人担着。”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眼见无法再另她回转心意,三姨娘长嚎一声:“姐姐!难道,难道就真的再无他法?”
萧夫人摇头叹息:“若有他法,我又怎忍让子龙去呢?原本我属意让子佩去的,可惜她已经年满十五,去了也不中用。哎,丫头片子总归是不济事,担不得一丁点事。”
“子佩虽已满十五,但尚未许人,依然算我萧家的人,怎么就不能替老爷祈福了?”
“大师说的,自有他的理。”
“姐姐,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萧夫人摇头叹息着。
她又何尝想让子龙去犯这个险?虽说子龙不是她亲生的,但子龙是过继在她的名下,一但子龙有何不测,老来无子的悲凉,她又岂会不知。若不是事关萧老爷的性命,她是决计不会如此做的。
两个女人,一个无奈,一个悲泣着,俱相顾无言之时,忽听一声怒骂从假山后传来:“作死呢你!这可是夫人最喜爱的水仙,你也敢来掐?”
另一个怯懦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地道:“刘,刘管事说口淡,叫我找些蒜苗给他下饭入味。我,我见这儿正好有几颗,就,就……春兰姐姐,我不知道这是夫人的水仙,不是有意……啊!”
萧夫人和三姨娘询声而去时,便看到春兰正揪着一个小丫头的耳朵。那丫头整个耳朵都被揪起,满脸涨红,疼得她正杀猪般的哭叫。长满了冻疮的手上,还拿着几根形状极似蒜苗的水仙叶儿。
春兰一见夫人来了,这才松开了手,将事情向夫人解释了一番后,又瞪了那丫头一眼,“小贱货,把夫人都惊动了,看夫人怎么罚你!”
萧夫人看着这丫头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哪一处的下人。府里的奴仆多,许多做粗活的低贱下人,确实难以见到夫人、老爷一面,也难道萧夫人不识。
萧夫人不识,三姨娘却想起来了,还带着泪光的眼眸忽然升起一抹晶亮的光来,忙在萧夫人耳畔低语了一番。
春兰见夫人脸上的表情由恍悟到拧眉,最后却又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