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的低气压,慢慢传到了各藩,和歌山上,即使再微末之人,也能感觉到府里空气的紧张。走路都尽量放轻脚步,说话更是低声细语。
於须磨坐在院子里,看着树上茂密的叶子尖上已经泛黄,好像昨天还很闷热,今天吹来的风就已经透着凉爽了。於须磨想想吉宗的坦言,心里一半儿是甜蜜一半儿是忧伤。吉宗坦言相告,她现在的年纪还没打算要孩子,这话在这个时代说,有些骇人听闻,可实际上在富裕家庭里也不算个事儿。更何况,吉宗连这样的心事,都和他分享,代表深深的信任,他很满足。可是,一个人,如果从来没吃过荤,他可以说我喜欢吃素,不爱吃荤。但是,一旦沾了荤腥,又很喜欢,再吃回素,就有些痛苦了。
现在想想,两个人欢好时,吉宗好像不像他那么欢愉,真是后知后觉。可是,这种事情,即使想讨教,又该去找谁呢?吉宗的后院儿拢共就俩人,侍寝的,他就是第一人了。这事儿,问吉宗,他觉得荒谬,问别人更是说不出口。想起当初母亲要送给他一个老仆人,他怕吉宗忌讳,没带回来,现在遇到事情了有些后悔。
府里最近气氛紧张,他也感觉到了,自从和吉宗递过话,他越发觉得牵扯着自己的母亲,不好打听询问什么。连带着汤水,他都很少往吉宗议事厅里送了,因为要避嫌。吉宗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他也生于权贵之家,现在的气氛代表什么,多少有些明白。危机四伏的同时,也代表了机遇,吉宗怎么想的,他没问过。依着吉宗的为人,他猜会是先求稳,她不是个进取的人。所以,他也少了些担忧。抬头看看被院墙拢住的天空,又回想起那次大奥之行,每一个院子都是正正方方的,长长的走廊好像总是走不到尽头。除了极有身份的人,很少有人能独占一个院子,那时候,看到的天,就更小了吧。想想精致又狭窄的空间,那些风华正茂的男人,於须磨这个时候,有些庆幸,吉宗不是那么进取的性格。
如果像吉宗所说,她不急于要孩子,也不沉湎于房事,这后院儿里,短时间不会再添人了。真宫理才十三岁,等他年龄合适,还需要几年。这些时间,足够他享受和吉宗的二人世界了。这些日子有些慌乱的心,在於须磨的自我排解中,慢慢不再浮躁,整个人又柔和了起来。
议事厅里,吉宗吃了一口萨摩芋,不得不说,纪伊的水土真的不错。萨摩藩出产的萨摩芋,她也尝过,略显干涩,不像她前世吃过的经过无数改良后的品种。所以,试种成功之前,她有些忐忑,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这口感,对食用的人来说,缺少点儿说服力。可是,吃着纪伊出产的第一批萨摩芋,吉宗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一点儿。既然是同样的品种,味道和口感能差这么多,只能说是水土好了。
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吉宗一直以来的疑惑。她是御三家,封地不过五十五万石,萨摩藩,却有将近七十二万石。可是,现在看看,纪伊藩位置在腹地,离政治中心近不说,气候水土都不错。萨摩藩却濒临西岸,土地贫瘠,气候恶劣,而且和几个小国紧邻海患无穷。这五十五和七十二,就有了质的差别。原来,七十二不一定是大于五十五的,这是吉宗新学到的一点。加上纪伊藩内,林木茂盛,渔业发达,随着吉宗推行了新的方法,日后的富足可以预见。
“粮食多屯些,这几年,估计年景会不太好。”吉宗交代道,下面的藩士都无意见,话里的意思他们也明白,至少,在家继将军成年前,都不会很太平。
“铁也多储备些。”吉宗的眼睛闪过锐利的光芒,如果於须磨此时在场,一定会推翻自己对于吉宗安于平稳的假设。只是这光芒稍纵即逝,藩士又多低头回禀,没几个敢正视吉宗,自然也就错过了。
“藩主”几声惊呼响起,几个藩士纷纷抬头,有的惊恐,有的惊喜道,心中所想此时不经意露了出来。吉宗的目光淡淡的从几个人的脸上划过,把这些人未说出口的想法记在了心里。
“各位也不要高兴,也不要担心。”她的话一出口,几个人才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又垂下了头,连称不敢。
“即便不造兵器,早些农具提高产量也是好的”吉宗的手指无意识的划着椅子扶手,看看几个人有松口气的,也有叹气的,接着说“就是多造些兵器也没什么。”
直视诸多询问的目光,她笑了笑,说“咱们粮草丰足,兵强马壮,不论和平还是战乱,不都是好的么?”
几个藩士互相交流了一下视线,想想也是,这和他们的倾向都不冲突,不管是主和还是主战,发展才是硬道理。
“是!”众人一致答道。
三郎佐的身影,出现在了议事厅的门旁,吉宗扫了一眼,没有什么表示。最近,三郎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着人,白天如此,夜里更是如此。不过他的使命特殊,吉宗给他行动很大的自主权,也很少过问。有了结果他自然会来回报,也就很少干预。只是,这次,他除了完成吉宗指定的任务,其他时间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甚至领任务回复任务都不是本人,这就有些新鲜了。就好像,有个人,他原本总在你眼前晃,还不觉得什么。一下不见了,还是有些不适应。
“去加贺藩的人回来了么?”吉宗状似不在意的继续询问。
“回禀藩主,已经回来了,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