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夏天便在悠然养胎的生涯中过去了。
方沐阳无所事事,成日除了吃就是睡,对于腹中的孩子,完全没有秦烺和林华清的紧张。那两位隔三差五就往庄子上头跑,今天送几卷话本,明日又带几本曲谱。方沐阳表示自己对音律一窍不通,秦烺还特意从宫中乐坊送了一个乐师过来,专为给方沐阳抚琴。说是孩子多听听音乐,能够更加聪明。
对此方沐阳除了森森的汗颜之外,别无多余的表情,倒是对自家哥哥的事情有些感兴趣,不过打听之后,方才晓得自家哥哥膝下只有一名年方两岁的公主,其余的妃嫔皆无所出,一后四妃九嫔的配置也还没有满员,目前只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低级的嫔、美人倒是有那么几个。
难怪秦烺会对自己肚子里头的娃这般上心了,出了爱屋及乌之外,更多的是对新生命的期盼吧?
只是日子一闲下来,难免就会胡思乱想。比如自己到底对齐旻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又比如方平安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各种问题给了方沐阳神游的空间,大家早就习惯了她时不时地发呆,只当是孕妇情绪化的一种表现,倒也没人打搅。
没人打搅有几层意思,一来方沐阳乖得很,从未提出过要如此这般的要求,在庄子上住了好几个月,连大门都没有踏出去过一步。二来庄子里头的人都是秦烺严格挑选过的,确保任何不想让方沐阳知道得话不会传进来。这样以来,这庄子倒成了一块真空地带似得,里头的消息出不去,外头的消息也进不来。
也不是完全进不来,自从碧波跟大楚金帮分舵的接上了头,只要方沐阳想要知道的,金帮就会把消息给碧波。她手里持着方沐阳给的小印,代表着一定的权限。金帮总舵那边也确认了她是曾经服侍过方沐阳的。因此只要不是干系重大的机密之事,但凡碧文问起,大楚分舵的人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消息多是关于北齐那边的,身边的事情反倒忽略了。等碧波听说乐安公主招婿的消息。还怔楞了片刻,待回了庄子方才想起来。这位乐安公主,不就是自家主子么?
主要是下人们素来称呼方沐阳都只有简单的“公主”二字,至于在碧波和林嘉眼中,主子就是主子,不管是金帮帮主还是有了公主名号,对他们来说,方沐阳就是主子。
这消息,碧波不敢不提。
方沐阳听完,瞠目结舌:“什么?我在招婿?!谁说的?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碧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谨慎地回答:“外头都知道了,说是天下英才汇聚京都,礼部收到的帖子都已经堆成山了。”
她怕给主子带来尾巴,连皇榜都没敢去看,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匆匆回来了。不过瞧大家伙儿议论纷纷的样子。并不像是作假。
方沐阳很是意外:“虽说皇帝女儿不愁嫁,可我这么个连面都没有露过的人,也会有人上杆子地撵着想要做驸马?”
就是因为面都没有露过,才显得神秘呢!碧波腹诽了一句,不敢答话,只能微笑。这话谁敢作答?要给公主招婿的是她的皇帝哥哥,可看方沐阳的意思。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秦烺再来的时候,就瞧见方沐阳摸着肚子,满脸郁闷的模样,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方沐阳抬头问道:“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这话从何说起?”秦烺也郁闷了,这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
谁知方沐阳脸上的泪珠刷就下来了:“若不是哥哥嫌我烦,怎么会急着将我嫁出去?如今人人都晓得乐安公主欲择一佳婿,偏我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哥哥要是嫌我烦了,我自己一边去凉快就是,不敢碍了陛下的眼。”
秦烺一时语噎。手忙脚乱地摸了帕子出来给方沐阳擦脸,嘴里安慰道:“哥哥怎么会嫌煊儿烦呢,唉,没跟你商量是哥哥的错。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岁也不小了,招婿也很正常的好吧……”
方沐阳推了帕子不接,随手一抹脸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烺:“我这副模样,你要我嫁给谁去?坑人呢!”一边说,还一边挺了挺已经不小的肚子。
秦烺满头汗,他总不能说放出这个风声,是给刚刚坐上了大齐皇位的齐旻听的吧?
这个时候的齐旻,也是满头汗。
匆匆坐上皇位,政事都还未理顺,朝臣们便都紧逼着他立后。李贵妃,哦,不对,现在是慈和皇太后,也是成天追问齐旻立后的事情。这且不提,三个月孝期一过,今天邀约众家闺秀赏花,明天邀约众家闺秀品画,宫里夜夜笙歌,次次都要邀请齐旻到场。
一次两次的,齐旻去了,可实在受不了那股子花粉味儿,后来也就渐渐避开了。
但朝臣上奏请立皇后的折子却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齐旻看到这些折子就心烦,不但有把自家闺女夸得天上地下的,还有请求皇上选秀的,种种嘴脸,令人欲呕。
只有少数几个大臣袖手观望,李丞相便是其中之一。皇上选立皇后,庶女是肯定没门儿的,可李家的几个嫡女,一个已经定了婚期,入秋便要成亲了,一个年纪尚小,唯独一个年纪相当,原来准备嫁给三皇子齐昱的,又精神错乱,成天在家要死要活。光顾着新君登基的事情李丞相都忙不过来了,还要担心家里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参合什么立后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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