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五娘站在回廊上没动,见周悠面色不善仿佛要杀人一般瞪了过来,才不情不愿地撇着嘴应了一句:“三姑娘喊我干什么?我还得去找四姐姐她们一同做荷包呢!”说着也不管周悠如何,急匆匆地转过回廊,往外头躲去了。t/
“你——”周悠气得面色青紫,抬手指着安五娘,咬牙启齿地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就要奔过去,被绿云和红蕊好说歹说拦了下来,回屋里气恨地撕了好几沓纸才罢休。
这头安五娘带着小丫头兰儿出了沁芳院,见四下无人,扭头便朝院子里呸了一声,嘴里骂道:“以为自个儿是谁?当我是她家丫头,竟命令起我来了!若不是仗着有个好爹,我看她怎么嚣张!”说着又不屑地哼了哼,这不屑嘲讽中又隐约带着几分艳羡嫉妒。
小丫头兰儿前儿在沁芳院里吃了亏,虽暗暗羡慕嫉恨这府上的丫头穿金戴银出手阔绰,这会儿却不敢搭话,只点头附和着。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经进了松翠园,安五娘眼尖,一眼瞥见院子外头正在挨板子的刘家媳妇跟刘嬷嬷,再看周围围着的一圈人,顿时吃了一惊。心里估摸着周家今儿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连那个泥菩萨大姑娘竟也动了怒打人,一时没底,遂也没敢近前,只悄悄绕过前院,往安四娘的屋子寻了过去。
一进了屋,安五娘就听见里头安四娘跟安六娘正嘀嘀咕咕地说着“打了板子”的话,心里也存了疑,忙三两步上去掀开帘子笑道:“四姐姐跟六妹妹说什么呢?我才刚路过前院,看见竟有婆子在挨打,这可是稀奇事儿。那个大姑娘不是自诩菩萨性子?怎么就打起人来了?”
“我也不知道,早上一起来就听见前院在闹腾,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还是才刚听六妹妹说了两句。”安四娘神色淡淡的,语气里也丝毫不见兴奋,转而吩咐小丫头上了茶,便不言不语了。
安五娘碰了个软钉子,在心里嗤了一声,又挨着安六娘坐了过去,上下打量了安六娘一圈,目光在那崭新的红绫裙上停留了片刻,语气里带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抬着下巴问道:“六妹妹说说,怎么回事儿?”
安六娘对这样的语气习以为常,面上也不恼,神色平静地起身让了安五娘,“五姐姐快坐。”说着又从小丫头手里接了茶亲自奉上去,笑道,“我就是来找四姐姐说话,在外头正好听了几句。那挨打的媳妇婆子是厨房的管事,也不知为什么受了伤。那媳妇在里头喊冤,说是被一个丫头给打了。后头两人在里头对质,也不知说了什么,我就听见那婆子骂自家媳妇烂了舌头,乱攀咬人。再后头,就是婆媳两个被人拉出来打了板子了。”
“无缘无故的,那媳妇怎么就攀咬人家丫头打了人?”安五娘来了兴致,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安六娘脸上的笑意滞了滞,想起早上墨竹说的话来,心思转了几圈,遂又笑道:“说是为了端午节裹粽子的事儿,桃园里要的腊肉,厨房没及时送进去,就这么闹上了。”
“哟,这倒是好戏!”安五娘顿时乐了,语气讽刺地冷笑道,“我还以为他们周家的下人多能耐呢,原来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块腊肉也能打起来!”
安五娘说着,又突然似笑非笑地盯着安六娘看了一眼,戏谑道:“哎,六妹妹如今不就是住在桃园?那个二姑娘怎么这么寒碜,为了块肉也能纵着丫头去打人?这可真是奇了。”
“这我却不知道了,”安六娘果断地摇了摇头,“都说是那媳妇乱攀咬人,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
安五娘嗯了一声,端着茶抿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哼道:“先前听说那个二姑娘得老夫人宠爱,住的院子也是最大最好看的,我还以为她多阔绰呢,结果也不过是个穷的!倒是六妹妹,白费了一番心思往那院子凑,真是可惜。”
安六娘勉强笑了笑,却没理会安五娘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不过你今儿这裙子倒是好看,也算是得了件好东西。”安五娘目光挑剔地在安六娘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可惜地叹道,“只是这颜色不衬你。我倒是喜欢这颜色,可惜先前得的两件都不是红色。不如六妹妹同我换一换?咱们俩身量差不多,彼此的衣裳穿着也都能合身。”
一旁的安四娘皱了皱眉,目光在安五娘和安六娘身上转了一圈,眼里划过一丝极轻的讽刺,却并没打算开口插话。
安六娘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面上却无半分恼色。只因先前听了周冉的“故事”,心头对这红绫裙早有几分膈应,这会儿听安五娘变着法儿地要裙子,虽也有些气恨不平,但转念一想,又暗自挑眉盘算起来。面上详装迟疑不舍地犹豫了片刻,才顺着安五娘的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五姐姐喜欢,这裙子……换了就是。”
安五娘见安六娘识趣,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拉着安六娘说起闲话来。
直到巳时中,安五娘才意犹未尽地别了安四娘跟安六娘,心情极好地回了沁芳院。
临到院门口,安五娘远远瞧见周悠的大丫头银月在垂花门后头站着,再往前走几步,隐约还能听见院子里头周悠气呼呼地砸东西的声音。
安五娘撇了撇嘴,想着这院子里人多势众,还得先躲出去,省得在周悠手上吃了亏,刚转身要走,脚伸出去又突然收了回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朝小丫头兰儿使了个眼色,往门口处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