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花枝瞧着梅画的神色对这事无甚喜意,想了想,慢慢的安抚道,“好好,只若你不受委屈,他不是来求事的,你拿捏的住就好;若是你不喜欢,或者厌烦了,也莫要一下子扫了人的面儿,只管请你婶么出来周旋,莫要使着性子冷脸,到底是有官爵的身份,老话常说‘县官不如现管’,亲家那里毕竟相隔山高水远的,倘或有些什么事,一时照顾不到,还得请他们帮着调停。”
这一点梅画很清楚,所以无论当时有多坐不住,他都完美的展现出了一代相府公子的一流交际手腕。
这也是艾花枝从心底喜爱侄夫的一点,虽然平日里耍耍性子闹闹脾气蛮不讲理;可大事上向来拎得清,严谨周到,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圆滑的叫人摸不着抓不着的。
梅画请艾美帮着去厢房挑上礼,过了一会儿艾美抱了两块红底莹的棉段进来,笑道,
“挑了好半天,就这连块不打眼,可我还是觉得随这礼过重,姑么瞧瞧?”
艾花枝过了半辈子了,好的赖的见了不少,尤其这几年眼界着实拓宽许多,待侄子坐定,上手一摸,很是认同的点着头,
“可不是,这可不成,画画,你的礼不是嫂么出的么,美子你去你婶么那走一趟,问问他都上了些什么,抱着这个去,也叫他瞅瞅可行么。”
瞧着正进来的儿夫时,补充道,“小颗跟你哥一块去,你婶么有什么话你俩都记着,再有,咱们是一起过去还是自己走自己的,这话你们问明白了。”
马颗爽利的应一声,并不多问,挂了围裙后伴着艾美身侧出门。
另一头的里长家,原本应当喜庆的氛围一丝不见,堂屋中跪着一个年轻的身形修长的汉子,自他往这一跪,艾寒流的心脏徒然沉到谷底。
艾毛毛脸色十分难看,双目喷火,手中的帕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透了好几个窟窿,盯着地上的人的目光哪怕咬伤几口都不解恨!
艾东方肃容冷面,阴沉沉地开口,“你当真?”
年轻的汉子双手握拳,再次冲里长磕头,嗓音坚定,却透着几分难过,“请族长降责于小子,这事是小子糊涂,未能及时表明,小子对不住了,小子愿承担一切责任。”
“你承担的了么?”艾毛毛刷的一下站起身,全身火气冲天,几乎嘶喊,“你早作什么了?今儿的日子你不知道?你这是要坑死人啊。”
院子里忽然想起混乱的脚步声,接着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夫慌乱的跑进来,见到地上跪着的汉子时,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艾毛毛哭声难掩,艾东方不复往日温和,直视门内一脸灰败怒气复加的人,言辞不留任何情面,
“这件事情你们家去分说,我不希望听到一句对我儿不利的传言!不然,不然我们族人不会容忍背信弃义之人。”
他的一席话,另门口满身红色的老夫郞无力地摊坐到地上,双手拼命捶打着身体绷直肩胛消瘦的年轻汉子,嚎嚎大哭,
“孽障孽障啊……”
艾毛毛见不得一家人在他面前演戏,满面泪水地大吼道,“滚,你们滚,莫站脏了我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