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夫人是过了晌午来的,和徐氏聊了一个来时辰,又去佛前上了炷香,这才回了早就安排好的禅房歇息。
徐氏回身去寻杜霜醉。
杜霜醉并没有午睡,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丫头禀报说是大奶奶来了,她才忙转身迎接。
徐氏拉着她的手怜惜的道:“你怎么不好好歇歇?身子不好,就别再思虑过多,有什么事,你和我,和你哥哥说,总会解决的,可千万别苦着自己。”
杜霜醉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是霜醉不懂事,劳动得嫂子抛下大哥、诚哥儿和一大家子,倒跑到这来就为了安慰我。我没事,是我不该纵着底下人,私下偷着给嫂子传信儿。”
徐氏嗔道:“这是什么话,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家不通消息倒是好事儿了?我一直牵挂着你的身体,听说你病了,几次上门,楼家都说你不宜见客,到了法恩寺倒好了,你我姑嫂两个可以好生说话不受人打扰。”
杜霜醉只是讥嘲的笑笑,道:“我倒不知道我病了。”
就算不病,也是心病吧。徐氏不忍打击她,便振作起精神道:“刚才你婆婆来过了,我按着你的意思,只说你累了在休息,她倒是叽哩呱啦的说了许多。”
楼夫人说什么,杜霜醉闭着眼都能猜出来,是以她对她们谈了些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徐氏看她神情冷冷的,也知道她是对楼家彻底灰了心,便劝道:“你婆婆来,也算是一种态度。三爷如今也算是身有职司的人,如今正是本分上进的时候,不好为了家里的琐事丢了职司。你婆婆说了,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在你诞下楼家孩子之前有所谓的庶子女出现。”
杜霜醉觉得无比的讽刺,待听清楼夫人的决定。又是一怔,她问徐氏:“她说的倒容易。如珠怀孕都四五个月了,难道还能凭空让那个孩子消失不成?”
徐氏叹了口气,并没说话。
杜霜醉心里一凉,随即倒露出一抹十分尖锐的笑意来。是啊,她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楼家人,却没想到,她们一向有这个本事无限制的刷低他们的道德底线的。
连她这个正正经经的楼家三奶奶都能放弃。连楼春平的婚姻都能拿来算计,何况如珠这样一个卑微低贱的通房和她肚子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徐氏低沉的道:“来前,如珠已经灌下了打胎药,不到两个时辰。那胎儿就落地了。你婆婆说,不管以后三爷身边有多少通房,都要经过你的允许,也都一律灌了绝子汤……”
杜霜醉简直无语到极点。
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道:“罪过。”
在神明面前。说这么多血腥的事。
徐氏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不论怎么说,是因为杜霜醉“擅妒”而起,晴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杜霜醉而被扼杀的。
徐氏对杜霜醉的行为举止很是不以为然。且不说她自己迟迟不受孕。就说她既然能主动替楼春平纳通房,为什么做好开头,却没做好结尾呢?
做为正妻,她应该有点起码的肚量,要么提前绸缪,干脆从一开始就别让这些女人们有得宠的机会,要么就让这些女人干脆没有受孕的机会。
徐氏不是个心软的人,在当初要替杜景辰纳妾时心里就早有了主意。
她在选人上就十分明白自己想要的只是个生孩子的肚子,所以人一定要忠心、老实,不能因为杜景辰的宠爱就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从此痴心妄想。
孩子生下来,生母虽不至于被打发,但绝对不会总在杜景辰面前出现,孩子也会早早的抱到自己身边抚养,不至于让他和生母产生什么情份。
最最重要的,就是既要大度、贤德,又要紧紧抓住男人的心,适时的表明只有她才最爱丈夫的女人。
毕竟这个家里,男人才是唯一的当家人,他的喜好、态度,决定着一整个后院里女人的生活、未来。
可杜霜醉竟然拿捏不住楼春平身边的通房丫头们,让她们在后院里上蹿下跳,耀武扬威,还先于她这个正妻有了身孕。
那她就应该想个稳妥的法子。
便是让这些庶出子女生下来又如何?他们的命运还不是大半由她这个嫡母操纵?可杜霜醉怎么就这么蠢,用这种横冲直撞的方式,闹得一片血腥收场呢?
这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公婆不可能没有怨恨,同时也失了丈夫的心,便是后院里,也多数是恨不能剥她皮蚀她骨的怨毒。
以后她在楼家的日子得有多艰难?
这还不算,楼夫人现下答应的好,那也只是想暂时把流言压下去。楼老爷官途正盛,杜家却已经日薄西山,楼家以后哪还会给杜家脸面?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现在楼夫人许的诺言尽是一纸空文,便是谁来找楼家说理,杜霜醉一个妒,一个无子,也只有乖乖的被楼家休弃的份。
徐氏的脸色并不好,但她终究只是个嫂子,又一向不爱多管闲事,更不是好为人师的人,她与杜霜醉的情份远远没到替杜霜醉出谋划策的地步。
她肯这时照拂杜霜醉,不过是应承了杜夫人的嘱托,不过是碍于杜景辰的情面,不过是为了杜家的尊严。
她也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这还要建立在杜霜醉肯听的前提下。否则她一意孤行,执拗任性,旁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徐氏道:“事已至些,说再多也没用,不若有了闲暇,你多在佛前上炷香吧,回头多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