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夫人年纪大了,反倒越是要脸儿,儿媳妇亲自登门来赔礼认罪,她也只面上淡淡的,没有一点笑模样儿。t
许夫人把七郎的事说成是她自己不懂事,揣着一颗慈母之心,生怕七郎病情反复,倒让老人家空欢喜一场,这才私下瞒住了的……
就是老侯爷,也是初初并不知情,后来还是七郎从法恩寺回来这才不得不道个清楚明白。
七郎没得着好,老侯爷自以为受到了愚弄,狠抽了七郎一顿鞭子,还罚他蹲马步蹲了三个来时辰。
等到半夜三更,七郎受罚完毕,腿都木了,是小厮把他抬回去的。
许老夫人心气顺了,可脸上没好脸色,话也没好话,一副“死罪得免,以观后效”的模样。可一听外头丫头说七郎又跑到楼家去了,这心也立时就提了起来,一迭声的吩咐人:“快去打听打听,七郎又出什么事了?”
不管他的傻是不是装的,担心他已经成了习惯。
许夫人心急如焚,听了事情的简单经过,便把传话的小丫头留给老夫人,自己匆忙叫人去拦许七。
老夫人把小丫头叫进来,瞪着眼睛问:“你倒是给我好生说说,到底七郎为什么又跑去楼家了?”
小丫头口齿倒也伶俐,面对着老夫人的急切,并不畏惧,跪到老夫人脚边,脆脆快快的讲起来:“世子爷当着七爷的面和许夫人说要纳楼家姐妹为妾,七爷便勃然作色要走,夫人做好做歹将他拦住,并勒令他待在院内不出得去。谁想有人在院外嚷嚷,说是楼家三奶奶从法恩寺回了楼家,不知为什么,竟要死要活的非要绞了头发做姑子。现如今还在楼家门口跪着。引得路人侧目,围观看热闹。七爷便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府门,奴婢们拦都拦不住。这才来禀知夫人……”
许老夫人挥手叫小丫头下去,自己则静静的坐着陷入沉思。
五郎提出纳楼家女在前。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意为之。这时候抓的这么巧这么准,顺带着就把七郎给算计到了里面。
七郎被送回自己的院子,纵然因为不愿意纳妾,但这事早早晚晚会有个了局,便是他再急躁也不至于非得在这会儿闹出难以收场的风波来。
还有楼家三奶奶杜氏这会儿回府,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又是谁这么没眼色非在这个时候特意把这个消息讲给七郎听?
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竟是滴水漏,可是细思下来,怎么这么让人寒心呢?
老夫人不太了解七郎。他在她心里的印象一直是有些自我、莽撞、任性和执拗。他认准了的人和事,就一门心思扎进去,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这当然符合一个“傻子”的特质,可若他将来还要按此脾性行事,只怕误人误己多矣。
他固然无知无畏。可他不知变通、合纵,光凭他一个人的孤勇,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岂不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老夫人这会儿也不免暗暗后悔。她这么急着替七郎纳什么妾室?明明上次楼家五娘子在许府里闹出的事就不算太光彩,七郎又已经表明了不愿意的态度,自己这不是纯粹多事么?
老夫人渐渐的坐不住了,叫了丫鬟来吩咐几句,这才眯着眼睛假寐。
许夫人派出去的人自然没能拦住许七。
他一路放马疾奔,直奔楼家。
许七并非不知道这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激他出来惹事。他也知道这消息未必属实,其中大有水分,就是看准了他行事鲁莽,或者说是故意要营造出他做事任性、不计后果的形象,让他恶劣越发深入人心,难以在京城中立路。
许七才不在乎自己在世人眼中,在父亲心中,在当今皇帝心中,他自己会是个什么形象。就是老侯爷说的那些忠义节孝,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行了。
他对于许世子这种精于算计的手段着实不屑。
可他不得不承认,杜霜醉已经着着实实成了自己的软肋,许世子黔驴技穷,总是拿杜霜醉来要挟自己,偏这招百用不滥,次次都能见效。
他想要的,与许家的利益毫不冲突,与五哥的利益也不冲突。可以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即便是楼家,他自认就是他当真带杜霜醉远走高飞,也并没有,也不会伤害到楼家一分一毫的利益。
楼春平娶了杜霜醉,历经两世,都没有善待过她一天,他根本不配做她终生倚靠的良人。而他的家人,对杜霜醉也从来没有过一点仁慈。这一世尤其过分,他们甚至毫不手软的对杜霜醉大加利用,从不曾考虑过杜霜醉所受的伤害和以后即将迎来的伤害,他们随时等着过河拆桥,缷磨杀驴,对杜霜醉已经毫无仁义可言。
杜霜醉于楼家,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也只有他还能真心替她考虑,否则,她的性命随时会受到威胁。
许七真想告诉杜霜醉,别这么硬撑了,什么名声,什么荣誉,什么家族,什么仇恨,都统统罢手吧,离开楼家算了,和他一起走,哪怕去到边关荒蛮之地,只要有他在,他一定能给她撑起一片晴朗而温暖的天空,一定能让她幸福。
许七就是不明白,怎么他和她放弃也成了十恶不赦的错误?
明明只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他们的离开,只会让楼家心想事成,让许世子得偿所愿,可他们偏生不肯放过他和她。
这不有病么?他们自己不想好好的倒也罢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可他们也不让别